第818章 如梦如幻

    乍一进去，叶秋顿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踏入迷雾中的那一刻起，周围的空气像是黏稠的液体，沉甸甸地挤压着他。
    每前进一步，都感觉背负了相当的重量。
    在这个鬼地方，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对他进行着压制。
    听觉和视觉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感应的范围仅限于身边周匝两三米之内。
    再往外，就好似漆黑一片，充满着神秘的未知。
    此时，叶秋暗暗提了一口气。
    体内的气血运行，竟罕见地有些凝滞的迹象。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心翼翼地护在身前。
    这种诡异情况，让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龙牙基地中的经历。
    只不过，当时在基地内，叶秋只是神识受到了压制。
    而在这里，则是全方面的压制与排斥。
    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耳畔寂静无比，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围越是安静，叶秋越是谨慎。
    视觉在迷雾中，完全失去了作用。
    就连听觉，也是可有可无。
    浓密的白雾，仿佛隔绝了一切。
    五味六觉，彻底消失。
    整个人，仿佛进入一种无色无我的空灵之境。
    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一点都看不真切。
    恍惚中，忽地一道闪电掠过，赫然刺破了死寂的安静。
    炽白的闪电，如此的耀眼夺目，直击内心深处。
    在这一瞬间，叶秋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随风飘散。
    目光，呆呆地凝视着前方。
    周遭弥漫的白雾，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低沉压抑的痛呼声，在耳边萦绕。
    好似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在努力地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一声解脱般的惨叫刺入耳中。
    这一道声音，直抵内心最深处，最柔软的哪一块禁地。
    随即，“哇”的一声。
    婴儿的啼哭声，是那么的响亮，那么的熟悉。
    不知为何，此刻的叶秋莫名地屏住了呼吸。
    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在心头快速蔓延。
    砰砰砰……
    心跳如此的急促，耳旁生风，却又偏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眼前，兀然出现一缕光。
    如同初至一个崭新的世界，好奇的眼睛在探索着张望着。
    味觉，听觉，视觉，在这一刻渐渐复苏。
    鼻尖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眼前晃动着。
    嘎吱！
    有人推开了门，紧接着一个男人在外面焦急地询问着：“生了吗？”
    “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恭喜了。”
    略显疲惫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男孩，男孩……”
    男子高兴地呓语着，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话音未，又想起一个明显有些苍老的男子声音。
    “咱们叶家有后了……”
    听到这个苍老的声音，叶秋心中油然而生出亲切的熟悉感。
    尽管亲切而熟悉，但他绞尽脑汁都想不起到底是谁。
    “快进去看看，咱们叶家的第三代……”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庞，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这张脸，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
    那是一种血脉交融的亲切，就像是生命的传承。
    “老公，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虚弱中带着溢出的幸福。
    “早就想好了，我姓叶，你姓秋，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叫叶秋……”
    听到叶秋两个字，轰的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绽放。
    叶秋全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想要大声呼喊，却偏偏无法作声。
    积蓄已久的思念，在刹那间释放。
    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爹，娘！”
    一对年轻男女的面孔，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熟悉亲切的面庞，在他的记忆里，却只出现在冰冷的照片中。
    他想当面喊出那两个字，弥补二十多年来心头最大的遗憾。
    但简单的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喉咙中，发出的是一阵阵尖细的婴儿啼哭。
    ……
    日出日，画面飞速变幻。
    一对中年夫妇，站在破的村头，正在送别两名年轻男女。
    “怎么这么快就回部队，要走也得等孩子断了奶啊。”
    中年妇人怀抱着婴儿，满脸不悦地唠叨着。
    “妈，等年底放探亲假的时候，我们就回来，部队里有铁的纪律……”
    年轻男子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哼，什么铁的纪律，我看你就是心太野，总是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中年男子板着一张脸，怒声斥道。
    “爸，我给你过了，那不是妄想……”
    年轻男子刚要争执几句，被身边的女子轻轻扯了一下。
    接着，年轻秀丽的女子伸出双手，从中年妇人怀中接过了襁褓。
    白皙的脸庞，贴在婴儿的身上。
    一行行清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
    秋水般的美眸中，尽是浓浓的不舍。
    过了许久，旁边响起年轻男子的柔声安慰。
    随即，男子伸手轻拂在年轻女子的肩膀上，脑袋凑到婴儿近前。
    “儿子，我和你妈从吃尽了苦头，就算是为了你，我们俩也要争口气，为你拼出个锦绣前程，让你安心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这句话，是一种向往，更是一种承诺。
    耳畔，女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晶莹的泪珠，在了婴儿的脸上，冰凉刺骨。
    襁褓中的婴儿，伸出手，胡乱地抓着。
    似乎想要抓住眼前的母亲，阻止这一场离别。
    但柔弱的手，终究无法阻止父母的离去。
    两道身影在视线中，走走停停，一次又一次的停驻挥手。
    过了许久，年轻男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耳边，响起中年男子的叹息声。
    此时此刻，一缕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怒火，腾地一下窜起。
    愤怒，仇恨，思念，无奈，悲恸……种种情绪，在叶秋的脑海中交织汇聚。
    他全身颤抖着，难以言明的悲愤涌上心头，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灰暗。
    凄风冷雨，悄然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