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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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阴风怒号,习朔君感觉自己好似掉入黑暗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处境,让她心底发虚,让此时的她格外向往光明。
    忽而,风凌厉的刮过耳际,四周气氛变得喧嚣,习朔君手中下意识便去摸暗器,只是平日里搁暗器的包早已空空如也。更可怕的是,她竟连内力也使不出来。那颗临万事皆可胸有成竹的心,此时如待宰羔羊般沉浮不定。
    前方似有火光,零零点点,犹如妖冶神秘的曼珠沙华在夜空下绽放,它们渐渐扩大,片刻后便成冲天之势,点亮了半边天空。火光里,宫阙楼角若隐若现,它们尽情燃烧,恣意挥洒着最后的生命。火光继续向四周绵延,只是里面却人迹难寻,仿佛都丧命火海,仿佛这便是一座空城……
    无端的火光令习朔君反倒平静下来,她正欲移步,却惊觉自己难动身形。更可怕的是,她的身后悄无声息走近一个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臂膀,在她耳际轻轻呢喃:“复国,复国,一定要复国……”
    难道……
    习朔君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低首垂眸,只看见一只惨不忍睹的手,血泡凄厉,皮肤更是因烧伤而难见半块完整。
    …………
    今晚出奇的静,似乎已置身另一个世界。蝉鸣不在,蛙声消迹,像是为了祭奠白日里的那一场杀戮。
    庭院深深,如此寂静的夜,黑暗里的一个房间内却传出动静。左儒揉揉眼,很是不甘地起身,在黑暗里坐了良久,终心里翻覆,五味杂陈,点了盏油灯便向外面走去。他记得,习府仿佛有一座亭来着,四面竹树环合,地处偏僻角。
    门外有些凄冷,悄怆幽邃,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因平日里已摸得轻车熟路,徒步走到亭并未花费太多的时间。左儒拂过挡在面前的竹叶,却不想在叶后看见了站在亭中,负手而立的习朔君。亭内有光,却仅能简单视物,远远观望,只见上方悬挂着一盏提灯。
    “没想到妖女也会睡不着!”
    自从那日进习府,左儒便一直称朔君为妖女,用他的话来,便是长得妖,话很妖,做事很妖……总之便是全身上下散发着妖气。对此,习朔君不置可否,懒得去理他,久而久之,这厮也叫得更加顺当。
    如此寂静的夜晚,朔君自然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只是有些疑惑和猜忌,所以假装并未发觉。
    习朔君转身望去,那头少年只披一件单褂,平日里嬉笑的面容此刻有些沉重,显然是心事重重。低头瞥到他手里那一把柳条,朔君蹙眉问道:“那是什么?”
    “你眼瞎啊!柳条喽!只是可惜了湖边那几棵柳树。”
    左儒踱着步子走进亭子,却见习朔君的脸极其苍白,眼中血丝密布。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习朔君轻讽一笑,就着旁边的竹凳坐下,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嘴里呢喃:“还真是。”
    左儒当然没有听到她的回话,等了半响见她没反应,索性嘴角一瘪,开始忙活自己的事。随便的席地而坐,他将手中的柳条编成一个环,认真而又虔诚,仿佛手中捧着一坛圣水。
    “你干什么?”看了这么久,习朔君好奇心十足,待抓住空档便立刻问道。
    “柳条祈福,为我最亲爱的人。”
    眼前的左儒仿佛不再是从前那个古灵精怪,调皮顽劣的毛头子,此时的他,郑重,严肃,宛如如来佛脚下念经的和尚。习朔君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真正看清这个少年。
    “你最亲爱的人?不会是你家老头子吧!”
    “当然不是!”左儒将手中柳环挂在高处,转身白了她一眼,十分困惑她怎么会这么相信他和老头子的感情!
    “这是为我娘挂的…她已经不在了,十年前,被崔厉那老匹夫逼迫跳下悬崖,尸首都未收回来……”到最后,连左儒自己都禁不住讽笑起来,可笑他那父亲,当时不敢造次,如今得到了掌门之位,竟还与崔厉维持着友好。
    “只能叹造化弄人。相信你母亲看到一个健康快乐的儿子,在天上也能安心。将来不论怎样,活下去才是正道。”
    左儒点点头,眼圈泛红,声音里透着哭腔:“嗯…活下去!”
    没想到左丘明和崔厉还有这恩怨,习朔君敛敛眸,蹲下身和左儒一起编柳环。
    “你为什么要编环啊?”
    “为很重要的人祈福,愿他们在天上可以幸福安定。”
    “谁啊?”
    “不告诉你。”
    “你耍赖!我都告诉你了!”
    “就不告诉你。”
    若是知道第二天会有故人来访,习朔君绝对不可能会熬夜编环,而此刻,她的处境……
    “朔君姐姐啊,你昨晚去哪家行事了?瞧这眼圈黑的。”习鸢一把扯过朔君的手,“关切”地问道。
    “京城能行事?你以为是山庄呢?”习朔君揉揉习鸢的头,心中的欣喜还是让她不计较她的“关切”。这丫头,总是喜欢在她晚上出任务后嘲讽她。
    习鸢确实憋了句“你以后都没我漂亮了”未,不是不想,是不敢……她偷偷瞥一眼将目光始终放在习朔君身上的赫大哥,果然,下一刻赫便偏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吓得她下一秒便躲进沈珞的背后。
    “吧,怎么回事?”习朔君抿了抿手中香茗,浅笑着望向府内突然冒出来的三人。
    “你来京也未告诉我们,若不是前些日子你给我传信,我可能还被蒙在骨子里。京城毕竟凶险万分,岂能让你孤身涉险,恰好云肆楼在京城有些琐事,我便北上寻你来,岂料这两人得到消息,死缠烂打地跟了来。”赫无奈地看着身后傻笑的沈珞和习鸢,未再下去。
    习朔君自是知晓定是习鸢缠着沈珞要来京城,这丫头,就仗着沈珞宠溺。
    “这次案件怎么回事?用得着以身犯险?”赫似是想起了什么,蹙眉问道。
    “我若不犯险,戴汾也不会上钩啊!”习朔君心底发虚,口里却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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