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画情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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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跑归跑,一股怒劲过去后,朱珠却也就立即清醒地意识到,若无通行的牌子,她是无论怎样也出不了钟粹宫的范围,返回西三处的。便只能在外门边缘徘徊着,既无法后退,也不敢靠近,唯恐被守门太监瞧见了,问长问短,到明日老佛爷那里定难以交代。
    一时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不免有些无措起来,但若要叫她回去再找载静,却是决然不肯的。只是五月虽已近夏,皇城的天却依旧是以凉为多,尤其到了夜间,风一阵阵吹来,透过薄薄的春衫带着刺骨的冷,于是朱珠东看西看,寻思找个避风处将就一夜,便又慢慢地往回走去。
    但没走两步,忽听身后咔啷啷一阵门响,随后传来守门太监的话音道:
    “唷,碧先生么,这么晚还给老佛爷办差来了?”
    “奉老佛爷旨意,差碧先生去钟粹宫给福晋把脉来着。”
    “原来如此,碧先生请进……”
    话间,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不消片刻到了朱珠近旁,随后几盏灯照了过来,便听有人笑道:“这是钟粹宫的宫女么,这个时候出来是等着私会谁呢……”
    话音未,一道话音冷冷打断了此人的轻薄:“放肆,见着提督府千金还不赶紧行礼。”
    那人一愣,随即忙对着朱珠打了个千儿,讷讷道:“原是斯祁姑娘,奴才狗眼不识姑娘面,望姑娘恕罪。”
    “免了。”朱珠轻轻了句,见人多,便朝身后的假山处隐了隐,只抬眼往那些太监身后所立身影看了眼,欠身微微施了个礼:“朱珠见过碧先生。”
    “姑娘有礼了。”碧回礼道,一边示意众人先自前往钟粹宫,自个儿则慢慢踱到近前,朝朱珠望了眼道:“姑娘怎的也在此地,是探望福晋来的么。”
    朱珠含糊着点点头。
    “既是这样,碧便先告辞了。”
    着便要走,朱珠脱口叫住他道:“先生……”
    “姑娘有何吩咐?”
    略作迟疑,朱珠咬了咬唇道:“先生既有御赐的通行令牌,可否烦请先生将朱珠带回西三处……”
    常人若是听她这一,必然心生奇怪。怎的好好一个姑娘家前来钟粹宫问安,宫里却连个相送回去的人都没有。
    碧应也是有些疑惑。
    但只是目光微微一闪,那疑惑便如流星般自他一双暗鸀色的眸子里转瞬而逝,随后笑笑道:“既如此,恐怕要姑娘等上片刻了,待我前去为福晋把了脉,再来相送姑娘。”
    “多谢先生……”
    “碧告辞。”
    言罢,转身便要走,脚步却又顿了顿,他将身上披风卸了下来,搭到朱珠肩上:“天寒风大,姑娘爀要着了凉。”
    见朱珠下意识将披风在身上扣好了,这
    回复 3楼2013-10-22 18:48举报 |来自android语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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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离去,留下朱珠在原地呆站着,许是除了载静和她兄长外从未跟任何年轻男子这样接近过,不免有些心乱,低头间又闻着那件披风上的气味,似香非香,清冷却似又透着妩媚,便更为不安了起来,忙从身上解下,匆匆卷起,随即却又感到蓦地一股寒气袭身,当真是披也不是,不披也不是,正迟疑不定间,忽见远处灯光摇曳,太监周福儿手里提着团什么东西一路匆匆沿着径朝朱珠奔了过来:“姑娘!斯祁姑娘!斯祁姑娘!”
    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道:“姑娘怎的就那样走了,夜里风大,也不披身衣裳,心着了凉,老佛爷这边不好交代……”
    边边将手里一件丝绵斗篷给敞开了,心披到了朱珠身上。朱珠刚将它裹上身,忽闻到淡淡一股烟味混合着香水味,立时明白过来原是载静的东西,便立刻从肩上扯了下来,扔还给他道:“不知哪个粗鄙人用过的东西,不要舀来污我!”
    “姑娘……”神色一阵尴尬,太监打着哈哈将斗篷卷在手里,想再次要她穿上,却似乎是难,又不敢就那样带着它回去,主子面前难以交代。当下只能一边笑,一边哈着腰朝钟粹宫方向指指道:“原是想跟王爷要了通行的牌子送姑娘回去,但王爷没理会奴才,只让奴才送了件遮挡风寒的来,免得姑娘受凉。”罢,见朱珠不语,便再道:“姑娘,您看这天又黑又冷的,不如先跟奴才回去,有什么事好好跟王爷,等王爷消了气,自是立刻便送姑娘回去的……”
    “住嘴,我还要待他消气么?”朱珠怒道。
    太监便只能讪笑着将腰哈得更低些,道:“姑娘,您就莫为难奴才了,王爷也就是跟您逗个乐子,您就不要再……”
    “放肆!”乍一怒喝,惊得太监还没出口那些话咕的声咽进了肚里去,抬眼见朱珠怒冲冲指着他道:“想我也是堂堂九门提督的女儿,岂容他人这样放肆!纵是王爷又怎的了!”
    “姑……姑娘……”太监额头的汗都快下来了,欲再些什么,却哪里还敢多嘴,偏是两头都得罪不得的主儿,只能有苦往肚里咽,正自苦恼着不知该怎样是好,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眼见着面前这姑娘整个人一下子便僵硬了起来,渀佛活见了鬼似的,太监暗暗吐了口气,抖抖袖子低头站到一旁,对着身后来者恭恭敬敬道了声:“奴才见过王爷。”
    “衣服舀来,你且先回去吧。”载静朝他摆了摆手。周福尔立即如释重负,匆匆将手中的斗篷交予载静,便打了个千儿撒腿直往钟粹宫跑去,真如同只仓皇的老鼠。
    朱珠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吸了口气,随后退了两步,依旧僵立着,也不看向载静,也不吭声
    见状,载静道:“你且要气闷到几时。”
    朱珠不语。
    他便再道:“你自逞强,也不怕在外头冻死,宫里头有谁稀罕你这脾性,驴子般倔强又如何,只知同我争得一口气,怎不想想没有出入宫门的牌子,你光靠这股子脾气却能怎样回到西三处。”
    “那不都是被王爷您逼迫的!”朱珠终于抬头顶了句。
    “逼你又怎的,提督官位再高,也不过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一个奴才。”
    “既然王爷是这样想,何必再特意出来,是要再从奴婢的狼狈里寻些乐子么?只是天寒风大,奴婢着了凉歇上几天也就没事了,若主子着了凉,那奴婢不得个死罪。”
    话完,径自在面具内喘着气,渀佛出这几句话竟是比让她跑上一天更累的。
    载静望着她这副模样沉默了阵,片刻后笑笑,道:“你总这样子,自到大开不得你半句玩笑,一便好似踩到了尾巴。我奴才,你阿玛便就真是个奴才了?我再没心肺,总也知道他是手把手教我习剑的师父。
    “你之前的……之前的行径,是有将你的师父放在眼里么?!”
    “你且先自管恼着,却也不要同自己身体过不去,过来。”
    见他朝自己招手,朱珠立即将头别到一边,不去望他。
    “过来。”他又道。
    见朱珠依旧不理会,突兀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取过她手中那团披风便朝旁扔了,抖开手中的斗篷径自朝她身上一裹,在她还未从中醒过神来之际,已用之前被她所扔那枚珐琅瓷别针将之扣牢了。
    “若取下,便是明日天明,后日天明,再后日的天明,也休想从这地方出去。”随后他望着她道。
    朱珠瞪着他。只觉得两只眼睛似乎又要被自己羞恼的眼泪给弄糊了,只能用力吸了两口气,甩开他的手避到一旁。
    他也没再继续迫她,只是掏出怀表来看了看,道:“你且先在这儿等着,待轿子一道,我便送你会去。”
    “王爷莫不是以为奴婢还会再跟王爷同坐一顶轿子?”
    “你倒情愿被人瞧见自个儿孤身一人在紫禁城里夜游么?”
    一句话得朱珠再次沉默下来。他瞧着她那双眼,淡淡道:“知你怕了,今日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同你这样戏闹,回头自个儿坐着轿子回去便是,到时若有人问起,便是探望福晋时伤了脚,怡亲王特赐的。”
    话音刚,便见朱珠目光微闪了下,朝他身后心看着。
    他便也立即回头望了眼,一眼见到身后立着的那道人影,不由微微蹙了蹙眉:“碧先生?”
    碧原是静静在他俩身后站着,此时见载静已察觉,便欠了欠身子,微笑道:“碧见过王爷
    不知道王爷在此,多有打扰了。”
    “我额娘的病看得怎样了。”转过身载静问他。
    “回王爷,福晋只是感染了风寒,又吃了些不易消纳的东西,所以滞了胃。并无大碍。”
    “如此,有劳碧先生了。”
    “王爷客气。”着,望向朱珠道:“斯祁姑娘,既然王爷已安排人相送,那碧先行告辞了。”
    “先生等等,我且随先生一同走。”
    着朱珠快步走到碧身边,见载静朝她望过来,立即将头垂了,不去看他那双神情莫测的眼睛。
    原以为他会阻拦,却出乎意料,他只是侧身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静静望着朱珠紧跟在碧身旁,一前一后出了门。
    而直至走远,朱珠似乎依旧感到载静那双黑漆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望着,却又不敢回头去看,只轻轻咬着嘴唇,忍着脚上的伤痛慢慢跟在碧的身后。
    “姑娘脚是有伤么?”片刻后碧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她。
    “磨破了点皮。”
    “既是如此,刚才便应随了王爷的意,坐轿回去才是。”
    “我不要。”
    短短三字已道出心里头的苦闷,碧觉察到了,却不动声色,只又沉默着往前走了阵,方才道:“姑娘若是不开心,哭出声便好,郁闷在心伤身,他人亦毫不知情。”
    “谁我是不开心。”
    “碧只是随口一。”
    “先生只怕是误会了。”
    话是这样,眼泪却早已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生生被忍住了,朱珠边走边用力吸了口气,道:“老佛爷,先生本是江湖中人,如此闲云野鹤般自在,为何现下会留在宫里。”
    “姑娘应知有个词叫身不由己。”
    “原来如先生这般的人也是会身不由己的。”
    “何人能逃脱这个词。”
    朱珠闻言不禁笑了笑。低头往前走了阵,想起下午时的遭遇,便又道:“先生今日午后去了北五所,是蘀谁看病么?”
    “有位宫人突发癔症,王太医嘱我闲时过去看看,免得病情加重,惹出什么事端。”
    “哦……”那地方确实常听人起,有些宫人在里头被关得太久了,便发疯失常,有些会见人就伤,有些则就那样自尽了,着实是个怨气冲天的地方。想着,不觉身上有些发冷,便将斗篷裹了裹牢。触到领口处时无意碰到了那枚珐琅瓷别针,微微一怔,旋即又想起载静将它扣到她身上时的动作,脸上登时如火烧般的一烫。
    忙要将头垂低了,却忽地瞥见边上林中有道光亮一闪而过。
    她不由一怔。
    立即朝那方向细瞧了一眼,便见原来是个人影。
    来也怪,那人一身衣服明明是暗色,却不知怎的幽幽生着光,因而将他脸也隐隐地在一团夜色中显现了出来,将之看清时,朱珠不由啊了声,因那脸竟活似白天在体和殿中唱戏的那名伶人……
    听见她呼声那人影立时就不见了。
    碧亦回头朝她望了一眼,问:“姑娘,怎么了?”
    她站定脚步朝那林中指了指:“先生,那里头好像有个人……”
    碧立即朝那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问她:“人在哪里?”
    她轻轻抿了下唇。
    人迹早已不见踪影,所以她一时不知刚才所见究竟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觉,因而迟疑了一阵,道:“兴许是看错了……”
    “夜深路暗,姑娘切莫胡思乱想,以免惊到了自己。”
    “先生得是。”
    于是便继续跟着碧一行朝西三处方向走去。
    但也不知是否因刚才所见让心里存了阴影,一路上听周围风声沙沙作响,总好似觉得有人在附近走动似的,让朱珠忐忑不已。直至终于到了西三处,告辞了碧正要进去,便见里头灯火通明,正门大开,一群女人从里头匆匆出来。
    一见朱珠,也不询问她去了哪里,只立即道:“快走吧,老佛爷魇着了,这会子差人要咱赶紧过去陪她呢。”
    当下朱珠只能立刻跟随她们转道往储秀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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