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换防吴淞口

    林晏推门而入，只见办公桌上的文件散一地，一个茶杯摔得粉碎，茶叶溅得到处都是。
    彭善脸色铁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魏云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一丝愤怒，见林晏进来后使了个眼色。
    “军座，”林晏不动声色地跨过地上的碎片，“出什么事了？”
    彭善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指着地上被撕的粉碎的纸屑。
    “委座命令我85军即刻开拔吴淞口，与72军换防。”
    “孙良这个狗东西是要来摘桃子了！”
    魏云连忙提醒道：“军座，慎言。”
    彭善一拍桌子：“慎言什么？！他算什么东西！就是在我面前，老子也敢指着他鼻子骂！”
    魏云苦笑一声，在旁边解释道：“林兄，今日《申报》等报纸都在头版刊登了你善守的战绩。”
    “报道称刘行镇防线固若金汤，我军伤亡轻微，结果军委会那帮人……”
    “就他妈会耍这种手段！”彭善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把我们调去吴淞口那个绞肉机，让72军来接手现成的防线！”
    “分明是他72军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看不得同为新军的我们打胜仗！”
    林晏眉头紧锁，目光在作战地图上吴淞口的位置。
    那里是长江咽喉，鬼子舰队正停泊在江面上，是目前沪市战斗最激烈的区域。
    “陈司令那边可有斡旋余地？”林晏冷静地问道。
    彭善发泄过后，情绪稍缓，但眉宇间的郁结更深：“委座亲自下的命令，陈司令亦无可奈何。”
    他摇了摇头：“不过陈司令承诺，只要我们能坚守三日，他就会调其他部队接防，让我们撤下来休整。”
    “陈司令，只要守三日，就有功无过，只可惜，这三日，不知又要折进去多少我85军弟兄的性命。”
    到这里，他就怒上心头，再次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孙良倒是打得好算盘！让我们去填火坑，他来坐享其成！”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看得出来军座今天是真的生气，要是那个孙军长站他面前，这拍桌子的几巴掌估计就扇过去了。
    魏云继续补充道：“而且孙军长至今都没有和军座联系。”
    “这是为何？”林晏闻言一怔。
    两军换防这等大事，按例应当高级将领通电交接才是。
    魏云犹豫了一下。
    彭善发出一声嗤笑：“这有什么不得的？那孙子现在怕是刚从租界的豪华饭店里出来！根据情报，他昨晚在舞厅搂着舞女喝酒，今早才醉醺醺地回酒店。”
    “前线激战正酣，他竟然在租界如此荒唐？”林晏目瞪口呆。
    “可不是么！”彭善冷笑一声，“88师在吴淞口打得血流成河，这位孙军长倒好，开战没多久就躲进租界去了！”
    “如此渎职的将领，为何无人问责？”林晏不解。
    魏云压低声音解释：“黄埔系部分将领为了维护整体利益，联名上书求情，其战术价值高于纪律问题，声称临阵易帅恐动摇军心。更关键的是，孙军长有一叔父原为川军高层。”
    “他叔父走关系让孙军长成为黄埔一期生，委座的得意门生，又拿了个闲职放弃了兵权，给他换来了88师师长这一身份。”
    “孙军长的升迁史就四个字，裙带关系，林兄，你懂得。”到最后，魏云脸色也不好看。
    想想弟兄们在前线拼杀，结果升的还没有这子快。
    而彭军座更是从士兵一路拼杀到如今，也不过和那子一个级别。
    “算了，不提那个狗东西。”彭善拿出烟盒，一人递了一根烟，道：“现在守吴淞口的是粤军66军的两个师，听这几天伤亡惨重。”
    林晏划亮火柴，三人凑在一起点燃，袅袅青烟在办公室里升腾。
    他走到作战地图前，用烟头点了点防线：
    “越靠近江边，鬼子的舰炮就越凶。咱们去了之后，阵地要像扇子一样展开。”
    “只要有兵，阵地丢了还能夺回来，可要是挤在一起挨上一发舰炮，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彭善站起身，望着窗外：“这场仗拼的就是谁更不怕死，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二人连夜组织一批敢死队，他孙良是个饭桶，但咱们不仅是85军，也是18军11师。”
    “这三日，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铁军！”
    “是！军座！”林晏和魏云同时起立。
    回到38师后，林晏和汪斌了一下自己要去吴淞口驻防，接下来将由72军来刘行镇和他一起驻防。
    “汪师长，祝武运昌隆，后会有期。”林晏和汪斌握了握手，踏步走出指挥部。
    夜色如墨，刘行镇外亮起一长串的车灯。
    38师士兵沉默而迅速的列队走出镇子，身上统一穿着崭新的蓝灰色军装，步伐整齐，英式钢盔和美式钢盔在队列中交错排列。
    队伍中央传来履带碾过青石路的铿锵声响。
    打头的是一辆M4谢尔曼坦克，其宽大的履带将路面压出深深的辙痕，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玛蒂尔达步兵坦克和两辆M5斯图亚特轻型坦克。
    坦克上坐着一些搭乘便车的士兵悠闲的聊着天。
    再之后是十辆M3半履带自行火炮缓缓驶过，布伦装甲车和M8轻型装甲侦察车一辆一辆的驶过，车顶机枪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
    再之后是由大量军用吉普车牵引的火炮，例如厄利孔20毫米机炮与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等。
    一辆辆美式军用卡车上站着一名名士兵，有的还拉着重机枪和迫击炮。
    汪斌带着一众参谋宛如看阅兵一样站在路边，望着38师的精良装备，眼中不停闪过羡慕的色彩。
    “师座，我怎么感觉38师的装备比鬼子都要好？”旁边的年轻副官咂舌。
    “自信点，把感觉两个字去掉，”一个参谋道，“鬼子可没这么多装甲车和自行火炮。”
    此时，还有许多15师的士兵都在观看38师友军的撤离队伍，他们聚在路边，窃窃私语。
    “等会儿和38师换防的88师据是委座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全部都是德式装备。”
    一个年轻士兵不懂就问：“哥几个，你们38师都这样了，这88师的装备岂不是更好？”
    “德锅的坦克怎么也得有个一二十辆？”
    “这38师都有几十辆装甲车了，那88师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八十辆吧？”
    “而且火炮总不能比38师还少吧，娘的，等88师来了，咱也让鬼子尝尝火炮的威力。”
    士兵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刘行镇距离吴淞口大概十公里左右，林晏坐在布伦指挥车上，朱春坐他旁边，朱春拍着大腿叹气。
    “老弟啊，你，咱们在刘行镇挖的战壕还没捂热乎呢，全便宜那帮龟孙子了。”
    他每天都在琢磨刘行镇附近的地势，指挥战士们挖掘战壕，堆砌工事。
    结果如今都便宜了友军，让他好气。
    林晏望着两边不断后退的街景，道：“往好处想，只要在吴淞口顶住三天，咱们就能带着战功回后方休整。”
    “到时候咱哥俩去租界好好放松放松。”
    真的，他还从来没好好逛过这个时期的沪上呢。
    话音未，车队突然减速。
    “报告师座！前锋部队遭遇自称88师的部队，要求我们让道！”通讯车上，带着耳麦和前锋队伍保持联络的通讯兵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