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闹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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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他娘的耳朵聋了么?”
    郑指挥眼见属下迁延不前,怒喊一声。
    身后,几名都头许是也想起了‘丁岁安’这个近来在天中讨论度极高的名字,眼神交流后,终有一人上前,在郑指挥耳边低语道:“大人,他是丁岁安.”
    “丁岁安怎了!”
    郑指挥回头,盯着这人道:“夜半闯关、伤禁军都头,依律可斩!将人捉了,敢反抗格杀勿论!”
    众人这才明白,指挥大人并非不知道丁岁安是谁,他只是不怕而已。
    倒是看了郑大人,有胆气,有魄力!
    随后,几名都头对视一眼,眼神渐变狞厉指挥大人对,光是夜半闯关这一条,他们就占了理!
    更重要的是,刚就任翼虎军丙营指挥的郑金三背后跟脚是.皇孙中年纪最长、顺位排序继承大统最高的皇二孙安平郡王。
    一旁,被生生掰断了一根手指的侯都头疼的满头大汗,此时听见上官发话,再也按捺不住,抢前一步,挥刀便砍。
    在旁人看来颇为凌厉凶猛的一刀,却被丁岁安随意一扭轻松躲过。
    ‘啪~啪~’
    两巴掌抽在侯都头脸上,直接将人扇旋飞而去。
    “.”
    场间一静。
    “咳~咳~”
    侯都头好像被两巴掌打晕了,趴在地上慢慢撑起身子,只觉口中有异物,张嘴一吐.七八颗牙齿混合着血水,喷了出来。
    郑金三又惊又怒,“上!一起杀!死伤勿论,有事老子担着!”
    五名都头、连带郑金三带来的亲卫,齐喝一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外围。
    堵着门洞的军卒,犹豫不决,有人欲要上前助战、好在郑大人面前露脸,也有人悄悄退往了人群后方,更多人则选择光嘴上嗷嗷,却一步不肯向前。
    终于,有名年轻军卒立功心切,挤开身前袍泽便要下场。
    却被一名老卒拽回人群中,啪啪给了两耳光,“做人得讲良心!丁大人刚从南昭迎回袍泽尸骸、救回被俘弟兄,你他娘想拿丁大人立功,往后休想在军中立足!”
    夜风呼啸,林寒酥纵马疾驰,渐渐将天中东门的忽然而起的喧嚣甩在了身后。
    两颗解压球,剧烈起伏,上下颠簸。
    直甩的胸口疼。
    她此时已彻底明白丁岁安的用意唯有她先脱身、不被捉奸成双,两人之间就仍是清白。
    他接下来才不会束手束脚,才能毫无顾忌。
    而林寒酥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寻求援手。
    是通知厉百程前去调停?还是直接求助西衙?
    这个念头一闪,便被压了下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亲自、尤其是在这深更半夜去找厉百程,那无异于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方才正与丁岁安在一起。
    最快的办法,是立刻回府,让林大富代她出面周旋。
    思索间,忽见前方空旷长街中,一队军卒正在往自己这边狂奔。
    双方百余步的距离转瞬而至。
    调头转向已来不及
    坏事了!
    林寒酥心中一度升起‘直接闯过去’的大胆念头。
    “驻马!”
    “应付,搭弓!”
    直到看见对方极为迅速的在长街中横列军阵、引弓搭箭,林寒酥才急急拽住了马缰。
    獬焰前蹄凌空,一声嘶鸣。
    ‘沧啷~’
    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擎刀前出,几步走至马前,一声厉喝,“下马!”
    紧张、焦急等情绪杂糅的林寒酥心儿咚咚作响,却忽觉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夜色浸染、又隔着幂篱,看不真切。
    连忙掀开幂篱一角,细细看去
    林寒酥心中大喜,犹如濒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叔父,您快去万安门,郎被禁军围了!”
    “.”
    丁烈面露迷惑什么叔父、郎的?
    这女人是谁?
    林寒酥随后也意识到,她和丁烈只见过一回,此刻自己戴着幂篱,他肯定认不出来啊。
    “叔父,我是丁公子的邻居。”
    话间,撩开幂篱轻纱,让老丁看了看。
    此时,他应该有很多疑问.深更半夜,儿子不在家睡觉,在外头晃荡什么?还跑去了万安门?还被禁军围了?儿子这名邻居为何半夜纵马?她为何知道儿子被围了?
    但老丁一句也没问,回头便道:“应付,收队,随我去万安门!大海,带两名兄弟送.”老丁也不晓得林寒酥怎么称呼,甚至不知道她姓啥,“送这位娘子回家!”
    “喏!”
    “喏!”
    后方紧接两声利应答。
    为阻拦林寒酥强闯而列起的横队,迅速收拢、重新变为适合跑步前进的纵队。
    又有一名粗壮汉子上前,看样子他就是要送林寒酥回家的‘大海’。
    这个安排,很有必要!
    有军卒送行,就能避免路上再遇军卒盘查的麻烦。
    毕竟,方才万安门那阵紧促锣声已惊动了整座天中,此刻正有无数巡街军卒、衙役往那边赶。
    丁烈他们,不过是其中一支。
    短短十余息,列队完毕,丁烈迈步前,朝林寒酥一抱拳,“谢这位娘子通传消息。”
    “.”
    这一下,倒把林寒酥搞了个措手不及。
    她心中,这位可是未来公爹她岂敢稳坐大马上心安理得受他一礼。
    赶紧手忙脚乱的下马,极为恭敬的回了一个标准万福.
    咱们酥娘,是个孝顺孩子。
    但丁烈看来的眼神不由更加奇怪。
    丑时二刻。
    林府后宅,一片静谧。
    林大富一左一右,各拥一名侍妾,正睡得香甜。
    ‘嘭嘭嘭~’
    忽然响起的大力敲门声,不但吵醒了三条肉虫,还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嘭嘭嘭~’
    没礼貌的敲门声紧接又响。
    左边那名侍妾揉了揉惺忪眼睛,被扰了清梦的火气一上冒了上来,朝着房门便骂道:“蹄子!疯了啊!老爷还在睡觉,明日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她只当.是某位争风吃醋的妾室,故意半夜来捣乱。
    “.”
    门外,果然静了一息。
    这名侍妾见状,稍稍得意,不由趁机道:“老爷,自从夫人病故,咱家后宅多少年没人主事了,依奴家看,该再找个当家人了”
    右边那位,瞬间睡意全消.旁边那浪蹄子,这是想做林府主母了啊!
    ‘咚~’
    ‘咣当~’
    她正要开口,忽听一声巨响,两扇隔扇门猛地向两侧分开,撞在了墙上。
    廊下灯笼光影里,林寒酥面色冷峻,径直入内。
    “啊!”
    “好汉饶命?”
    起初,两名侍妾没看清来人是谁,吓得抓起锦被遮在胸前,直往刚刚坐起的林大富身后缩。
    “请父亲即刻穿衣,我等父亲一百息!”
    罢,转身便走到门外,背身等候。
    “.”
    “.”
    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半夜踹开老爹房门的,是林家三娘、兰阳王妃。
    咱们酥娘,是个孝顺孩子。
    “快,快,给我穿衣裳~”
    林大富半夜被薅起来,却连原因都不敢问。
    这般态度,让两名侍妾刚刚燃起的想要争取林府主母的想法,就此终结.
    林家三娘子在,林府就不会有新的主母。
    少倾,林寒酥将事情原委告知了林大富,后者非常配合,连夜出府去了朱雀军大营。
    留在家中的林寒酥却依旧坐立难安,思索片刻,换了身衣裳,取了出入兴国公主府的牙牌,也出了门。
    她很清楚,今晚之事可大可。
    若硬要上纲上线,夜半闯关这一条,就是不的罪过。
    人家翼虎军未必会卖厉百程的面子.
    还是得找殿下!
    万安门东门瓮城门洞。
    翼虎军甲营甲都都头丁烈,率手下弟兄赶来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自己的儿子,傲然立于此间,四下扫量,鹰视狼顾。
    连衣裳都没脏。
    还好儿子没受伤。
    但另一半悬着的心,却是因为.翼虎军丙营在场六名都头,一人断指、一人塌了鼻梁、两人倒地不起、两人鼻青脸肿。
    整个丙营的军官,这是让自家儿子给一锅端了啊!
    要惹麻烦
    已不自觉后退至墙的郑金三初见丁烈时,第一反应便是,“丁都头!杀了此贼,本官为你请功!”
    上头的贵人们,自然清楚老丁和丁的关系。
    但郑金三一个中层军官,平日也不怎么关注为人低调的老丁,但他喊出口后,也觉出异常.老丁姓丁,丁也姓丁。
    丁又不是大姓
    他猜的不错,只见老丁讪讪走在丁岁安身前,转身面对郑金三,低声赔笑道:“儿鲁莽,还望大人见谅。”
    本已对丁岁安生出几分惧意的郑金三见状,顿时又来了底气,当即斥道:“丁烈!你教子无方,闯下大祸!你速速将他绑了,交付有司,将功赎罪!”
    丁烈又不傻,知道郑金三这是奈何不了儿子,才想借自己之手,以孝道制服了他,再慢慢折腾儿子。
    静默几息,丁烈口吻更恭谦了一些,“郑大人,念在同僚一场的份上”
    他话未完,郑金三便踏前一步,指着断了指、满嘴血的侯都头,道:“同僚?他伤侯都头时怎么不念及同僚?你若念及同僚之情,先给侯都头磕头赔个不是吧!”
    “.”
    丁烈被噎住,回头看了丁岁安一眼.
    父子俩多年默契,丁岁安自然能看懂他眼神的含义不行你就逃吧。
    丁岁安还真不信,一直以来被朝廷树立起来当做提振军心士气榜样的自己,会因为今晚之事治罪。
    就算治罪,大不了逃去南昭,日后再想法子接林寒酥过去。
    那边,郑金三却以为丁岁安被拿捏住了,自是逼迫更急,“丁烈,这个头你磕不磕?”
    只是这回,他话音刚,眼前便是一花,原本两丈外的丁岁安竟如鬼魅般移动到了自己身旁。
    紧接左耳传来剧痛。
    丁岁安手往下一按,郑金三吃痛之下,只能跟着他的手往下蹲。
    “不是让你蹲,是让你跪的。”
    丁岁安提醒了一下。
    郑金三极度爱面子,自然不愿在众多下属面前跪地,咬牙嘴硬道:“姓丁的,你闯下大祸了!还会连累你爹!啊~”
    丁岁安手一旋,耳廓上沿软骨登时和皮肤撕裂开来,血流如注。
    郑金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概是知晓求丁岁安没用,忙以侧头微扬的姿势对丁烈道:“老丁,丁大哥,念在咱们袍泽一场。快让你儿子松手,今夜之事,既往不咎、既往不咎!”
    丁烈自然不信郑金三‘既往不咎’的话。
    他神色复杂的转头看向了城外浓墨夜色.天中二十年的平静生活,怕是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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