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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我们得的不是万军,是四百年炎汉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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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天岭的最后一重山脊,像是一头巨龙的背脊横亘在天际。
    枯槁的松树在凛冽山风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姜维勒住战马,那匹来自西凉的骏马前膝一软,口吐白沫跪倒在地。
    “下马步行!”
    他清叱一声,玄色铁甲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刘永拄着铁戟踉跄前行,锦袍早已碎成布条,露出底下结着血痂的伤痕。
    当他随着前军攀上峰顶时,却见开路的壮士们跪倒一片,呜咽声随风飘散。
    “诸公何故哭泣?”
    姜维拨开人群,声音沙哑却仍带着威严。
    为首的校尉以首叩地:
    “将军……前方皆是镜面绝,飞鸟难栖啊!”
    他指向云雾深处,双眼红肿。
    “这二十日开凿的栈道……都白费了……”
    刘永扶着岩向前望去,但见暮色中的摩天岭西侧如斧劈刀削。
    青黑色的岩直千丈,连苍鹰都在半空盘旋不敢下。
    他腿脚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
    “七百余里……”
    姜维忽然朗声大笑,惊起林间宿鸟。
    “诸君可记得凉州民谣?”
    “过了摩天岭,江油米粮香!”
    将士们怔怔望着他们的主帅。
    只见他解下腰间水囊一饮而尽,猛地将空囊掷向深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昔班超以三十六人定西域,今我等效骠骑将军霍去病深入大漠,正当其时!”
    刘永颤声插话:
    “伯约!这绝……”
    “殿下!”
    姜维转身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如星。
    “您也是饱读兵书之人,可知当年韩信背水一战故事?”
    刘永闻言,沉默了。
    暮色渐浓,火把次第亮起。
    姜维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铁甲映着跳动的火光:
    “吾与诸君来此绝境,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若得克复江油,则从此以后,大家富贵与共!”
    话音方,人群中忽然站出个满脸伤疤的老兵:
    “俺们陇西人最知姜将军!”
    “你往东,绝不往西!”
    “愿随将军!”
    呼喊声此起彼伏,惊得夜枭扑棱棱飞起。
    刘永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中低下头。
    他看见岩缝里挣扎生长的野草,忽然想起去年冬至。
    父皇下诏,责备他大修行宫。
    可其他诸侯王也有不少人过着奢靡的日子。
    父皇却那几个弟弟年纪不懂事。
    可在刘永看来,分明是父皇老了,更加偏爱的。
    那个瞬间的羞辱,比此刻的绝更令人窒息。
    当启明星升起时,大军开始最后的攀登。
    绳索在岩上绷成弓弦,铁钎凿击的脆响惊破黎明。
    刘永学着士兵的样子,将匕首插进岩缝艰难挪移。
    掌心早已血肉模糊,每向上一寸都像在刀尖舞蹈。
    正午时分,当先登顶的士兵突然发出绝望的哀嚎。
    刘永奋力攀上峰顶,刹那间浑身血液都凉了——
    眼前竟是深不见底的断层,对面山崖在百丈开外,云雾在谷底翻涌如沸水。
    “天绝我也!”
    刘永颓然跪地,泪水混着血水滑。
    “二十日艰辛……竟成泡影……”
    哭声像瘟疫一般蔓延。
    有个少年兵解下绳索要往脖子上套,被姜维一把夺过。
    “看那边。”
    姜维指向谷底隐约的亮光,“那是江油城的炊烟。”
    众人愣怔时,他忽然解下佩剑:
    “当年高祖皇帝也曾数败于项羽,他遭受的苦难并不比我们,尔等又何惧哉?”
    不等回答,他猛地将宝剑掷向深渊。
    “众人将兵器掷下,然后裹毡而下!”
    山谷间回荡着剑刃碰撞岩石的脆响。
    刘永惊恐地抓住姜维的臂甲:
    “伯约疯了!这是要我等送死!”
    姜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殿下莫非忘了出征前立下的豪言壮誓了吗?”
    他转身扫视面如土色的将士:
    “有毡衫者裹身滚下,无毡衫者以绳束腰!”
    着扯过亲兵捧着的毛毡,“本将军先行!”
    刘永看着姜维用毛毡将自己裹成茧状,深吸一口气。
    “且慢!”
    他扯住姜维的毡角,“孤与将军同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刘永接过毛毡。
    当身体被紧紧包裹时,他听见姜维在耳畔低语:
    “殿下当闭目屏息,如胎儿在母腹。”
    第一个滚的身影像石子投入深潭。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悬崖上垂下无数绳索,士兵们像串珠般悬挂在绝。
    刘永在天旋地转中听见风声呼啸,仿佛又回到童年被推下太液池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剧震让他险些昏厥。
    睁开眼时,只见姜维正在解身上的毡毯,额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清点人数。”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幸存者陆续从各处爬出,个个衣衫褴褛,很多人拖着断肢。
    辎重官一瘸一拐地汇报:
    “还剩两千一百余人……”
    刘永挣扎着想站起,却发现左腿剧痛难忍。
    低头看去,胫骨已不自然地弯曲。
    他忽然低笑出声,越笑越癫狂,直到泪流满面。
    “殿下伤在何处?”姜维快步走来。
    “无妨……”
    刘永抹去眼泪,“比起在东宫受的冷眼,这腿伤反倒痛快。”
    暮色降临时,幸存者聚集在谷底溪畔。
    军医忙着救治伤兵,辎重官带人收集散的兵器。
    刘永靠坐在松树下,看姜维亲自给伤兵喂水。
    寒风如刀。
    姜维率领的汉军,在稍作休整之后。
    便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在崎岖山道上艰难前行。
    将士们的铁甲上凝结着霜花,呵出的白气在朔风中瞬间消散。
    “报——”
    “前方见一大空寨!”
    哨探的声音在谷中回荡。
    姜维勒住战马,举目望去。
    但见险隘处寨墙倾颓,旌旗尽折,唯有几只寒鸦在枯枝上哀鸣。
    左右将领面面相觑,副将廖化策马近前道:
    “此寨乃阴平要冲,魏人素来重兵把守,今日何以荒废至此?”
    正话间,探马引着几个当地老者前来。
    为首老者颤巍巍行礼道:
    “将军有所不知,魏国原本在此驻军千人。”
    “近因蜀锦滞销,糖霜断绝。”
    “魏室府库空虚,月前已将此寨守军尽数撤去。”
    姜维闻言,抚掌长叹:
    “果如丞相所料!”
    他转身对众将道:
    “昔年丞相在交州,便知魏人嗜甜如命。”
    “故在与魏交恶,并执掌内阁之后,便特命断绝甘蔗等原料供应。”
    “使得蜀地糖坊尽毁,蜀锦滞销。”
    “如今看来,此计已成矣!”
    夜幕渐垂,汉军都在空寨中暂歇。
    姜维独坐残垣,望着篝火出神。
    五年初至陇西的秋夜恍如昨日,丞相嘱托犹在耳畔:
    “伯约,经济之道,亦可制敌.”
    当年,李翊把这句话教给了诸葛亮。
    如今诸葛亮也同样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姜维。
    “将军何故叹息?”
    廖化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姜维拾起一根枯枝,拨弄着篝火:
    “我在想,丞相以糖霜为刃,竟比十万精兵还要锋利。”
    “你看这险隘,昔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却因区区糖霜之故,任我大军通行。”
    廖化沉吟道:
    “……确是如此。”
    “末将听闻,魏国贵族嗜甜成癖,糖霜断供后,黑市价格暴涨百倍。”
    “更有甚者,为求一勺糖霜,愿以良马相换。”
    “不仅如此。”
    李严之子李丰也在旁侧接话道。
    “魏国为解糖荒,强征民田改种甘蔗,致使粮价飞涨。”
    “如今蜀地饥民遍野,此消彼长,实乃天赐良机。”
    姜维蓦然起身,目光如炬:
    “传令全军,即刻开拔。”
    “前方江油城粮草充足,若能取下此城,则统一大业可期!”
    他环视众将,声若洪钟:
    “此番进军,有进无退。”
    “前进可生,后退必死!”
    二千将士齐声应和,声震山谷:
    “愿随将军死战!”
    夜色如墨,汉军举着火把在崎岖山道上疾行。
    每一个士兵脸上都写满决绝,他们知道,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战。
    与此同时,
    百里之外的江油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守马邈刚刚结束操练,卸下铠甲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亲兵连忙往火盆里添炭,心翼翼道:
    “将军,近日城中流言四起,都汉军就要打过来了.”
    “休得胡言!”
    马邈呵斥道,“有邓艾将军坐镇剑阁,诸葛亮纵有通天之能,也飞不过这蜀中天险。”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自觉抖了抖。
    回到府邸,其妻李氏早已备好酒菜。
    见丈夫眉头紧锁,李氏轻声道:
    “妾身听闻边情紧急,将军今日操练至晚,可是有变?”
    马邈仰头饮尽杯中酒,哂笑道:
    “妇人何必过问军务?大事自有邓士载决断。”
    李氏正色道:
    “……将军此言差矣。”
    “您既为江油守将,守土有责。”
    “妾身近日在城中走动,见民生凋敝,军心涣散,实在忧心忡忡。”
    “你懂什么!”
    马邈猛地掷杯于地,“朝中黄皓专权,克扣军饷。”
    “城中壮丁十不存一,老弱妇孺啼饥号寒。”
    “这样的朝廷,值得效死么?”
    李氏站起身,纤指直指丈夫面门:
    “将军受国厚禄,当以死报之。”
    “岂可未战先言降?此诚枉为大丈夫。”
    马邈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妻子:
    “你终日深居宅院,可知城外已是饿殍遍野?”
    “可知守军三月未发饷银?可知”
    他忽然哽咽,“可知我大魏气数将尽?”
    “啪”的一声脆响,李氏竟抬手给了丈夫一记耳光:
    “马氏祖宗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她泪水涟涟,“妾身虽为女流,也知忠义二字。”
    “若将军执意降敌,妾唯有一死明志!”
    正当夫妻争执时,城外突然火光冲天,战鼓如雷。
    “报——汉!齐军已到城下!”
    马邈脸色煞白,踉跄退后两步。
    李氏却镇定自若,整了整衣冠:
    “将军若还念及夫妻之情,就请赐妾身一柄长剑。”
    “妾宁可战死,绝不苟活!”
    此刻的江油城外,姜维正在观察城防。
    但见城墙多处破损,守军稀疏,不禁叹道:
    “若在往日,此城非十万精兵不能下。”
    “如今观之,二千疲卒足矣。”
    廖化低声道:
    “……将军不可轻敌。”
    “马邈虽庸,毕竟据城而守。”
    “不然。”
    姜维目光如炬,“你可见城头旌旗不整?守军步履蹒跚?”
    “此城人心已散,取之易如反掌。”
    果然,
    不过半个时辰,城门突然洞开。
    几个老者颤巍巍走出,跪地请降:
    “将军明鉴,马邈已自缚于府中。
    “城中军民不愿再战,恳请将军怜惜百姓!”
    姜维催马入城,但见街道萧条,百姓面有菜色。
    来到府衙时,见马邈自缚跪地,其妻李氏则持剑立于阶前。
    “夫人这是何意?”
    姜维下马问道。
    李氏昂首答曰:
    “妾虽女流,亦知忠义。”
    “今既不能劝夫死节,唯求将军赐死!”
    姜维肃然起敬,深施一礼:
    “夫人忠义,天地可鉴。”
    “然今天下纷争,百姓困苦。”
    “维此番东来,非为屠戮,实欲解民倒悬。”
    他转身对马邈道:
    “马将军若肯助我安抚百姓,可保全家性命。”
    马邈连连叩首:
    “罪将愿降!愿降!”
    是夜,江油城头变换旌旗。
    姜维坐在府衙中,听着各营禀报缴获粮草数目,眉头却越皱越紧。
    “将军,城中存粮仅够我军十日之用。”
    廖化忧心忡忡。
    刘永更是满脸忧愁:
    “更棘手的是,城中老弱逾万,皆面有饥色。”
    “若开仓赈济,我军粮草不继。”
    “若见死不救,恐失民心。”
    “万一他们造反,恐怕尚未打进成都,先被城中百姓给拖住脚步了。”
    姜维踱至窗前,望着城中点点灯火。
    忽然转身道:
    “即刻开仓放粮!另传我将令,明日召集城中青壮。”
    “重修城防,按工给粮。”
    众将愕然。
    廖化急道:
    “将军三思!我军粮草本就不足”
    “岂不闻得民心者得天下?”
    姜维打断道,“当年李相爷征辽东时,也曾粮草受困。”
    “但依然坚持以工代赈,如今辽东依然是我北疆屏翼,此非相爷之功乎?”
    “今魏失民心,我齐汉正当取之。”
    “若视百姓如草芥,与魏贼何异?”
    翌日清晨,粥棚前排起长龙。
    当饥民领到热粥时,无不涕泪交零。
    更有老者跪地高呼:
    “姜将军真仁义之师也!”
    江油城头,汉旗飘扬。
    虽已克城,姜维却无半点喜色。
    他独立城楼,望着城中袅袅炊烟,眉间深锁如陇西迭嶂。
    “将军,粮官来报,城中存粮仅余三千斛。”
    参军李丰的声音带着颤抖,“若按今日放粮之数,已不过七日之需了。”
    姜维沉默不语,手指轻抚斑驳的城墙。
    “继续开仓放粮。”
    姜维的话,掷地有声。
    “将军三思啊!”
    廖化急步上前,“我军涉险而来,将士们……”
    “正是将士们抛颅洒血,才更该明白为何而战!”
    姜维转身,目光如电,“若视百姓如草芥,与魏贼何异?”
    粮仓开启那日,满城悲声。
    白发老妪捧着热粥,跪地泣曰:
    “老身三个儿子皆战死汉中,今得将军此粥,死而无憾矣!”
    人群中,一个身影悄然走近。
    “伯约……”
    刘永压低声音,“你将粮食尽散百姓,可曾想过,这两千疲惫之师,如何打进成都?”
    姜维扶起老妪,为她拂去衣上尘灰,方答:
    “臣在下一局赌局。”
    “赌什么?”
    “赌丞相的经济战已功成,赌魏人尽失蜀地民心,赌涪城守将见我军至,不战而降。”
    刘永怔住,良久方叹:
    “但愿你的推测是对的,佑你此赌能够功成。”
    是夜,军营飘起久违的肉香。
    姜维将最后储备尽数取出,大犒三军。
    火头军抬出蒸羊,搬来酒坛。
    一个年轻士兵盯着手中肉块,突然嚎啕大哭:
    “阿母……阿母临终前,就想尝口肉味……”
    满营寂然,唯闻啜泣之声。
    姜维举碗起身,声震四野:
    “诸君!今日之肉,是告慰亡魂之肉!”
    “明日之战,关乎能否一统两川!饮胜!”
    “饮胜!”
    两千人的怒吼,惊起寒鸦无数。
    酒宴方酣,姜维突然掷碗于地,厉声道:
    “传令!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兵发涪城!”
    众将愕然。
    李丰踉跄出列:
    “将军!我军涉险而来,人困马乏。”
    “纵要进兵,也当休整数日……”
    “放肆!”
    姜维勃然变色,“兵贵神速,汝敢乱我军心?”
    “末将不敢!只是……”
    “左右何在?”
    姜维喝令,“将李丰推出斩首!”
    帐中顿时大乱。
    廖化、田须等纷纷跪地:
    “将军!李丰虽言不当,实出忠心啊!”
    刘永也劝道:
    “伯约,临阵斩将,恐寒将士之心。”
    姜维目光扫过众将,见李丰面色惨白,终是长叹:
    “罢!记下此过,戴罪立功。”
    又正色道,“诸君当知,丞相大军如今就在剑阁与魏师主力相持。”
    “若待魏军包抄过来,则我军危矣!”
    次日清晨,姜维召见马邈。
    “马将军,”
    姜维温言道,“涪城守将李途,与你同窗之谊。”
    “若你能劝其来降,此战头功非你莫属。”
    马邈神色变幻,忽地咬牙:
    “某既已归汉,愿效死力!”
    “某愿亲率本部三千人马,为前部先锋!”
    消息传出,刘永急入姜维大帐:
    “伯约!马邈新降,其心难测。”
    “他部众三千,比我军还多,万一临阵倒戈……”
    姜维正在擦拭佩剑,闻言轻笑:
    “殿下可知魏律如何处置叛将?”
    不待回答,他续道:
    “叛将诛三族,部曲尽坑之。”
    “马邈既降,已无退路。”
    “其部下若不尽心,纵回魏国,也是死路一条。”
    他收剑入鞘,目光深邃:
    “用降将如驭烈马,既要用其勇,也要防其蹶。”
    “我已有安排,望殿下勿忧。”
    是夜,姜维密召廖化。
    “你领五百精锐,多带旌旗鼓角,伏于涪城东南密林。”
    姜维指点地图,“待见城中火起,便擂鼓呐喊,虚张声势。”
    又唤李丰:
    “你率二百死士,扮作商队混入城中。”
    “听闻涪城粮价已涨至斗米千钱,这些银钱,你拿去购粮散贫。”
    李丰愕然:
    “此举岂非资敌?”
    姜维微笑:
    “正要让李途知道,我军未至,民心已变。”
    最后召来马邈,解下腰间玉佩:
    “见此玉,如见我面。”
    “告诉李途,降汉后,涪城仍由他镇守。”
    马邈惊疑不定:
    “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姜维摆手,“去吧。”
    涪城守将李途,这些日子寝食难安。
    先是糖霜断绝,贵族怨声载道。
    再是粮价飞涨,百姓围堵府衙。
    这日正在烦恼,忽报马邈求见。
    “贤弟何来?”
    李途强作镇定。
    马邈取出玉佩,直言来意:
    “姜将军兵不血刃取下江油,今率精兵三万来此。”
    “特令某来,赠君一场富贵。”
    李途勃然拍案:
    “汝降齐贼,还敢来此惑乱军心?”
    忽闻城外杀声震天,亲兵仓皇来报:
    “将军!东南出现汉……齐军主力,旌旗蔽日!”
    同时,
    城中多处火起,饥民聚集府前高呼:
    “我们要见姜将军!”
    李途面如死灰,踉跄坐倒。
    忽见老母在侍婢搀扶下走出,颤声道:
    “我儿,还记得你父亲怎么死的吗?”
    李途浑身剧震——
    其父当年便是因随司马懿北伐失利被贬,郁郁而终。
    “我家祖上也食汉禄……”
    老母垂泪,“今若降汉,乃认祖归宗之举,我儿不可一误再误。”
    此时,马邈轻声道:
    “姜将军让我传话:只要老友可投降汉军,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李途长叹一声,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传令!开城迎降!”
    姜维智取涪城后,在城楼遥望西南。
    暮色中他轻抚女墙斑驳的砖石,廖化捧着粮册疾步而来,声音带着久违的振奋:
    “城内积粟足支半年,武库箭矢五万,更得降卒四千余!”
    涪城由于是重要的险关,所以里面的存粮积蓄远胜过他城。
    但现在已经被汉军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
    这时城下忽然传来骚动,原是附近梓潼县丞带着户籍图册跪伏请降……
    晨曦初露,涪城官仓前挤满了领粮的百姓。
    几个老者捧着新粟老泪纵横,对着汉旗连连叩首。
    姜维巡视至此时,正见主簿捧着竹简颤声禀报:
    “按将军令,开仓三日已发放千斛,然……”
    他偷眼看了看姜维神色。
    “若照此速度,再多的存粮也撑不了多久”
    “不必忧心。”
    姜维抓起把金灿灿的粟米任其从指缝流泻。
    “你看这些粮食,在魏人仓中腐朽,在百姓碗中重生。”
    忽见一骑绝尘而来,马上骑士滚鞍下跪:
    “报!梓潼县丞王勖携全县户籍求见!”
    众人皆惊。
    只见城门处走来个青袍文士,双手高举户籍册,身后跟着十余名耆老。
    那文士跪地高呼:
    “天兵既至,梓潼三万百姓愿奉粟十万石,壮丁五千人!”
    姜维急步上前扶起,却见那县丞泪流满面:
    “去岁魏室强征蜀锦,县中女子昼夜织造,累盲者三十余人……”
    “今见汉旗,如见甘霖!”
    原来,随着汉朝对蜀地的经济封锁加剧。
    蜀地百姓的生活质量日渐下降,不止百姓,许多高官都已经撑不下去了。
    听闻有一支汉军神兵天降,周围附近许多县城的官员都主动过来投靠。
    时至今日,姜维方知。
    何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姜维自己也承认,他偷渡成功,靠的是勇气、智慧、魄力,以及自己的领导力。
    但偷渡成功之后,能顺利取下江油、涪城这两座重要的蜀魏关隘。
    那完全就是老天在眷顾他姜维了。
    此时的曹魏已十分腐朽,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不容假设。
    证据就是江油、涪城被汉军兵不血刃得到。
    如此一来,形势对曹魏而言便急转直下了。
    涪城的失陷,使这座城成为了姜维的补给基地。
    姜维部队从死地中恢复。
    进可取成都,退可夹剑门。
    可以涪城的占领,已经宣告了姜维的战略已经实现了一半。
    姜维能兵不血刃的占领涪城,不可否认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但是他的主观作用才是决定性因素,那就是“奇”。
    可以想象,马邈一直听北线汉军大兵南下。
    汉中失守,邓艾在沓中战败,退守剑阁。
    曹魏已经到了危亡时刻。此
    时任何蜀魏的地方官都知道,此时的魏室政府已经相当腐败。
    曹叡并非不想解决魏室的腐败问题。
    可先辈们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本身曹操就得国不正,又是通过和蜀地豪族妥协,才换来的统治权。
    而曹丕与司马懿主政的蜀锦、糖坊虽然一度为魏国带来了海量财富。
    但却是虚假的繁荣。
    现在曹叡一朝,不得不为父辈们所犯的错误而买单。
    更要命的是,随着司马懿与邓艾的频繁北伐。
    导致魏国大量人才战死、流失。
    曹叡纵是想要改变格局,也实在没有一个好帮手。
    干脆,他自己也开始摆烂,听天由命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层统治者尚且如此,那么可以想象,蜀地的地方官员心中是何等的惴惴不安。
    尤其此时,汉军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马邈肯定得慌神。
    也许他是在慌乱中不明不白的投降了姜维的“先登”。
    也许他压根认为曹魏就要亡了,干脆明哲保身。
    又或者他在慌乱中觉得是汉军早就打败了剑阁的主力,直接攻到了涪城,所以只有投降。
    但不管哪一种,“奇”字才是轻松取胜的根本原因。
    正如李相爷时常的那句话: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魏国在此根本就没有多少人马。
    但魏国暂时还没有灭亡。
    它还有成都全师在,完全可以一战。
    但是姜维也明白,自己是没有退路的。
    他必须勇往直前。
    此后数日,捷报如雪片般飞来:
    “报——五城关守将开关献降!”
    “报——德阳豪族捐粮万石!”
    “报——洛县义民擒魏官来献!”
    而姜维的汉军部队,也从原来的两千疲敝之师,渐渐壮大成为了万人之师。
    秋阳初升时,万人阵列肃立如林。
    姜维闻言纵身跃上战马,万人阵列霎时肃静。
    但见他剑锋北指,声震九霄:
    “传令——兵发成都!”
    秋风卷起青龙氅,猎猎如展翼的玄鸟。
    不知谁先唱起了《大风歌》,渐渐万人应和,声浪惊飞满山雀鸟: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在震天歌声中,姜维勒马回望逶迤如龙的行军队列。
    他对身旁的刘永轻声道:
    “殿下现在可明白了?我们得的不是万军,是四百年炎汉正气。”
    “要赴的不是战场,是李相爷与陛下当年未竟的《隆中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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