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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张辽威震逍遥津,江东鼠辈得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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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肥城头旌旗猎猎。
    张辽手按剑柄,立于女墙之后,
    鹰目如电,凝视着城外吴军动向。
    连月来,孙权亲率十万众围攻合肥。
    却久攻不下,今日忽见吴军营寨炊烟稀疏,各部兵马陆续向南撤去。
    “张将军,吴狗这是要逃啊!”
    甘宁指着远处的尘烟道。
    张辽抚须不语,目光却锁定在逍遥津北岸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上。
    那支人马衣甲鲜明,旌旗华丽。
    非但不似撤退,反倒在岸边设帐置酒,俨然一副在那里大搞团建的模样。
    “兴霸且看。”张辽忽然剑指那处,“那紫罗伞盖之下,必是吴军重臣!”
    张辽其实并未猜到在河边断后还要搞团建的人是孙权。
    因为他觉得之前合肥保卫战,孙权被自己打怕了。
    且这子完全不懂军事。
    有了上次的败绩后,怎么敢领下断后这样的重任?
    甘宁顺指望去,果见华盖之下隐约有人着锦袍玉带。
    周围侍卫环立,仪仗非凡。
    不禁讶然:“谁人如此大胆,临撤退之际,竟于岸边饮酒作乐?”
    张辽眼中精光暴涨,沉声道:
    “不管是谁,绝不能让吴人就这般撤走。”
    “我在此观察许久,吴军主力基本已经撤走。”
    “而这断后部众,必是吴军大员。”
    “可击之!”
    话,当即转身下城,厉声喝道:
    “传令!击鼓聚将!”
    张辽也是专门等吴军大部队撤走之后,才决定发动偷袭。
    因为此次战略目标与上一次不同。
    上次张辽八百人冲阵,目的是趁吴军立足未稳,打击吴军士气。
    之后吴军大部队包过来,张辽还是只能选择突围回城。
    但这一次,战略目标是吃掉吴军这支断后精锐。
    如果运气好,斩杀或生擒吴军几员高级将领,那更是意外之喜了。
    所以要等候时机,等吴军大部队走得差不多了,再主动出击。
    不过半刻,城中诸将齐集军府。
    张辽环视众将,最后目光在两位淮南宿将身上:
    “兴霸、幼平,建功立业,正在今日!”
    甘宁抱拳应道:“末将愿为前驱!”
    周泰亦慨然道:“但凭将军差遣!”
    张辽抽出令箭,沉声道:
    “城中七千步骑尽出,分作两部。”
    “本将与兴霸率主力直取逍遥津吴军本部主力。”
    “幼平领一支偏师去毁桥断路,阻其援军!”
    “得令!”
    此次汉军倾巢而出,分工明确。
    张辽、甘宁领主力猛攻吴军断后部队。
    周泰则负责去断桥,既是防止吴军大部队回援。
    同时也是为了聚歼未能过桥的吴军。
    诸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合肥城门洞开,汉军如潮水般涌出。
    张辽白马银甲,一马当先。
    甘宁领锦帆兵旧部紧随其后,铁骑踏得尘土飞扬。
    此时逍遥津北岸,孙权正与众将饮宴。
    孙权之所以敢断后,其实也是觉得汉军不敢主动出击。
    毕竟这次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断后的五千部众,是精锐中的精锐的。
    凌操凌统父子、陈武、潘璋、宋谦等猛将全都在这儿。
    并且东吴的军制是授兵制度,将领们可以独自募兵。
    他们此次断后,带的都是本部卫兵。
    也就是他们的亲兵保卫队,可以是最精锐的士兵。
    加在一起,足有五千人。
    即便合肥汉军倾巢而出,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这时,老将凌操忽觉地面微震,酒樽中清酒泛起涟漪,顿时变色:
    “大王,有骑兵来袭!”
    话音未,远处已现尘头。
    吕范惊起眺望,只见夕阳下铁甲寒光如雪,一面“张”字大旗迎风猎猎。
    “是张辽!”
    陈武拔剑大呼,“保护大王!”
    吴军仓促应战。
    张辽马快,转眼已杀入阵中。
    长戟所向,血肉横飞。
    甘宁率锦帆兵侧翼突进,箭无虚发。
    吴军阵型未成,顷刻大乱。
    “结圆阵!护住吴王!”
    吕范嘶声喊道,却被周泰率军截住去路。
    那边宋谦部刚列好枪阵,就被汉军铁骑冲得七零八。
    陈武奋起精神,持刀迎战张辽。
    不三合,被张辽一戟刺穿胸膛,血染征袍。
    当场战死。
    吕范见势不妙,急令亲兵举起帅旗,欲稳住阵脚。
    却见西南方烟焰冲天——竟是周泰已率军焚毁浮桥。
    孙权面如土色,手中玉杯坠地粉碎。
    凌操一把上前扯住主公衣袖,大呼:
    “事急矣!请大王速退!”
    话,转头对身旁的年轻将领喝道:
    “统儿,率你本部三百亲兵,护送大王突围!”
    凌统甲胄铿锵,单膝跪地:
    “父亲放心,儿在,主公安!”
    随即跃起高呼:“凌家儿郎,随我护驾!”
    三百精兵瞬间结成锥形阵,将孙权护在核心。
    凌统持双戟开路,所向披靡。
    忽见前方溃兵如潮,却是潘璋正斩杀逃卒。
    “临阵脱逃者,斩!”
    在连毙两人后,败兵稍定。
    诸将之中,唯潘璋部最先稳住阵脚。
    “潘将军!”
    凌统大喊,“请与我合兵一处,共保王驾!”
    潘璋见是凌统,立即率残部汇合。
    此时张辽已发现孙权仪仗,亲率精骑追来。
    甘宁在左翼高呼,“紫髯儿休走!”
    言罢,一箭射孙权冠缨。
    唬得孙权面色煞白,伏在马背上不敢抬头。
    甘宁欲待再追,斜刺里杀出一将拦住去路。
    “休伤我主,凌操在此!”
    凌操此刻已身披数处伤势,可仍是奋起勇力,挡住了甘宁。
    孙权见此,骇然失色,忙下令道:
    “快!快传令让大部队赶回来!”
    然而,由于吴军主力已经走远,赶不回了。
    孙权无奈,只得在凌统的护卫下往河边赶去。
    待众人赶至河边时,却见浮桥早已断作两截,唯余两根孤零零的木板在湍流中摇晃。
    “桥断了!”
    凌统目眦欲裂,回首望去。
    张辽铁骑已冲破潘璋防线,烟尘中“张”字大旗猎猎作响。
    孙权面如土色,握剑之手微微发颤,哀呼:
    “此天亡我也!”
    这时,亲随谷利翻身下马,急声道:
    “大王勿忧!”
    他迅速解下马鞭,指向十丈开外的南岸。
    “臣观此河虽阔,然战马奋力可跃。”
    “请大王退后三十步,纵马疾驰。”
    “臣以鞭策之,或可飞渡!”
    凌统闻言,立即令亲兵列阵断后:喊道:
    “速速准备!某当死战阻敌!”
    孙权咬牙上马,勒缰后退。
    谷利高呼提醒:
    “大王记取——马跃之时须俯身抱颈!”
    远处传来震天喊杀声,凌操率残部已与甘宁接战。
    老将军白须染血,仍大呼酣战:
    “来者止步!此路不通!”
    甘宁挥刀冷笑:
    “那某只好从汝之尸体上踏过去了,老匹夫!”
    长刀如风,直取凌操咽喉。
    这边孙权已退至三十步外,猛夹马腹。
    那匹快航良驹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向断桥。
    谷利看准时机,扬鞭狠抽马臀,暴喝:
    “跃!”
    只见骏马前蹄腾空,孙权紧抱马颈,紫髯飘扬。
    刹那间马身如虹,竟凌空飞越十丈河面!
    南岸吴军齐声惊呼,眼见马蹄堪堪搭上南岸碎石。
    孙权顺势滚,被众将急忙扶起。
    “大王受惊!”
    “大王受惊!我等护驾来迟。”
    众吴将纷纷围住孙权,关心他的安危。
    孙权惊魂未定,还是沉住气道:
    “……孤无碍。”
    “快!传令让还未走远的将军赶回来救援。”
    “还有许多将士没能过河,孤不能弃其而去。”
    吴军最精锐的部曲与最优秀的战将,都在河对岸为孙权的逃生拼命。
    孙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们。
    “主公!”
    北岸凌操遥见孙权脱险,老怀大慰。
    稍一分神,甘宁长刀已砍入肩胛。
    立时现出万点桃红。
    “父亲!”
    凌统见状,肝胆俱裂,眼泪夺眶而出。
    正要回救,却被张辽亲兵团团围住。
    凌操拄刀跪地,血染征袍,仍厉声喝道:
    “统儿勿顾老夫!”
    “护主……护主……”
    话音未,甘宁第二刀已至,老将军轰然倒地。
    “甘兴霸!!”
    凌统双目赤红,如疯虎般突入敌阵。
    “你还我父亲命来!!!”
    双戟翻飞,连斩七名汉军,直取甘宁。
    甘宁挺刀架住双戟,冷笑道:
    “贼,汝父不识时务,汝亦欲寻死耶?”
    “莫急莫哭,这便送你父子下去团聚。”
    “甘某的刀——很快!”
    凌统怒发冲冠:
    “狗贼!纳命来!”
    凌统似疯了般,双戟狂舞,招式愈发凌厉。
    甘宁一时竟被逼退三步,心中暗惊:
    “此子勇烈,更胜其父!”
    此时凌家三百亲兵已折损大半,河岸尸骸枕藉。
    张辽见状,亲率精锐围来:
    “生擒凌统!”
    凌统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仍死战不退。
    亲兵队长大呼:
    “少将军速退!某等断后!”
    他们都是凌家的宗族部曲,对凌家父子绝对忠心。
    也相当于是死士。
    值此危难之刻,他们绝对不能允许凌家人全部战死。
    必须保存凌家血脉!
    言罢,亲兵队长率最后数十人结阵迎敌。
    顷刻间,尽数战死!
    南岸忽闻鼓声震天,却是贺齐率三千援军赶到。
    贺齐望见北岸惨状,急令:
    “弓弩手掩护!舢板速往接应!”
    凌统独战群敌,忽觉背后河风凛冽——竟已被逼至绝境。
    张辽惜才,立马高坡,沉声道:
    “那将,降了吧!”
    “趁早归顺朝廷,与我等一同匡扶大汉河山!”
    凌统仰天大笑,怆然道:
    “吴越男儿,宁死不降!”
    言罢,反手割断铠甲系带,纵身跃入湍流。
    “不好!”
    甘宁见凌统要跑,疾呼:“放箭!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凌统却已没入水中。
    张辽抬手止住弓箭手,叹道:
    “真虎将也!”
    贺齐在南岸见状,急令善泅者下水接应。
    忽见下游处有人攀住礁石,正是凌统。
    他竟负甲泅渡三十丈,被救起时十指尽裂,仍紧握双戟不松。
    此时汉军阵中鸣金声起。
    却是张辽望见吴军大部队旌旗已现,遂下令收兵。
    甘宁不甘地望着南岸:
    “将军,何不乘胜追击?”
    张辽摇头:
    “此役已杀大量吴军精锐,吴军损失惨重。”
    “且以七千破十万,足已威震江东。”
    “今吴军复来,恐合肥有失。”
    “不若见好就收,退回城去。”
    遂率军徐徐退入城中。
    贺齐见汉军退去,亲率五百敢死渡过残桥,打扫战场。
    士卒忽捧一物来报,“将军请看!”
    竟是孙权遗的紫金盔缨。
    贺齐郑重收好,又见凌操尸身不倒,倚枪而立,双目圆睁。
    贺齐含泪抚其目:
    “老将军放心,主公已安,少将军得存。”
    凌操尸身这才缓缓倒下。
    ……
    是夜,合肥城内,灯火通明。
    张辽端坐于军帐之中,众将分列两侧。
    酒肉满案,庆贺大胜。
    然而,张辽眉宇间却隐有一丝憾色。
    他放下酒樽,环视诸将,沉声道:
    “今日一战,虽破吴军。”
    “然有一事,吾心难安。”
    甘宁抱拳问,“将军何忧?”
    张辽沉吟片刻,挥手令左右押上几名吴军降卒,问道:
    “汝等可知,今日逍遥津北岸,有一紫髯将军。”
    “上身长而下身短,善骑射,此人是谁?”
    降卒伏地战栗,不敢隐瞒,答道:
    “回将军,此乃……吴王孙权。”
    帐中骤然一静。
    “孙权?!”周泰拍案而起,须发皆张,“竟是孙权亲临?”
    张辽长叹一声,闭目摇头:
    “吾早该想到!紫罗伞盖,华服锦袍,非吴王而谁?”
    “若早知是他,纵使千军万马,亦当擒之!”
    “惜哉!痛哉!”
    这是张辽一生中,最接近生擒孙权的机会。
    但因为在阵中没能认出孙权,而使其逃走。
    有人问,张辽八百人突袭孙权车盖时,不是见过他吗?
    而且还让孙权下来单挑,张辽怎么会认不出孙权来呢?
    按后世的猜测,
    可能是因为当时离得太远,张辽又是只追孙权的车盖,所以看不清楚孙权具体长什么样。
    并且逍遥津之战时,孙权狼狈不已,没有往常的威仪。
    加上又是两军混战,形势紧急,所以张辽没能认出来。
    但不过怎么,这绝对是张辽平生之大憾。
    甘宁亦懊悔不已,恨声道:
    “早知如此,某当拼死追杀,岂容他跃马渡河!“
    周泰默然,良久才道:
    “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张辽深吸一口气,随即振袖而起,肃然道:
    “罢了!此战大破吴军,斩将夺旗,已足扬威。”
    “传令三军,烹羊宰牛,犒赏将士!”
    众将齐声应诺,合肥城内欢呼震天。
    酒肉飘香,庆功之声彻夜不绝。
    有人欢喜,有人愁。
    汉军正在为此次大胜而庆功时,孙权这边可就惨了。
    长江之上,吴军战船缓缓东行。
    夜色沉沉,江风呜咽,如泣如诉。
    孙权立于船头,紫髯微颤,目光黯淡。
    他回首北望,逍遥津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唯有江水滔滔,似在诉今日之败。
    忽闻岸上马蹄声急,一队残兵踉跄奔来。
    为首之人浑身浴血,甲胄残破,正是凌统。
    “公绩?!”
    孙权大惊,随即大喜,急令左右,“速速接应!”
    凌统被搀扶上船,却面无喜色,只踉跄跪倒,嘶声道:
    “大王……末将无能,未能护得父亲周全。”
    “……三百亲兵,无一人生还……”
    言未毕,一口鲜血喷出,溅湿甲板。
    孙权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痛声道:
    “公绩!汝父忠烈,死得其所!”
    “汝今归来,乃天佑江东!”
    凌统双目赤红,泪如雨下:
    “父亲临死犹呼‘护主’,统却……却未能救他……”
    “被甘宁狗贼杀害!”
    孙权见他悲痛欲绝,心如刀绞,竟以衣袖亲自为他拭泪,温声道:
    “死者已矣,生者当继其志。”
    “公绩,汝在,孤何忧无人?”
    凌统闻言,更是哽咽难言,只伏地叩首,血泪交加。
    孙权见状,急令左右:
    “速传医官!”
    又亲自为凌统解下残甲,见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不禁动容,叹道:
    “公绩之勇,世所罕见!”
    医官匆匆赶来,以卓氏良药敷其伤口。
    凌统虽痛极,却咬牙不出一声。
    孙权亲自守候,直至他气息渐稳,才稍稍安心。
    夜深人静,江风呜咽。
    吴军战船缓缓东行,船上将士皆沉默不语。
    唯有江水拍打船舷,如泣如诉。
    不知是谁先低声啜泣。
    随即,哀声渐起,蔓延全军。
    “陈将军战死了……”
    “吕范部全军覆没……”
    “宋谦将军生死未卜……”
    哭声渐大,在江面上回荡。
    孙权立于船头,默然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此战之败,皆孤之过也。”
    身旁谷利劝道:
    “大王勿忧,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日再战,必雪此耻!”
    孙权摇头,紫髯微颤,叹息:
    “非为败绩,乃为将士之死伤。”
    “凌操、陈武,皆我江东栋梁,今却……”
    他不下去,只闭目长叹。
    江风呜咽,战船东行。
    这一夜,江东哭声不绝。
    经过数日的行程。
    吴军战船缓缓驶入秣陵码头,船板一,伤兵残卒踉跄登岸。
    他们的甲胄残破,战袍染血,眼中犹带惊惶之色。
    岸上迎接的百姓见状,无不骇然,纷纷围上前来。
    搀扶伤者,询问战况。
    “阿兄!阿兄何在?”
    一少年拉住一名断臂士卒,急切问道。
    那士卒面色灰败,摇了摇头,低声道:
    “汝兄……已战死逍遥津矣。”
    少年闻言,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数步,跪地嚎啕大哭:
    “兄啊——!”
    哭声如瘟疫般蔓延,码头上顿时哀声四起。
    有老妪抚着儿子染血的战袍痛哭流涕,有妇人抱着夫君的骨灰坛子几欲昏厥。
    更有孩童茫然四顾,不知父亲为何迟迟不归。
    “那张辽当真如此可怕?”一名财主颤声问道。
    “可怕?”
    一名老兵冷笑,眼中犹带惧色。
    “张辽率八百骑冲阵,如入无人之境!”
    “陈武将军战死,凌操将军阵亡。”
    “若非凌统少将军拼死断后,只怕……只怕吴王都难逃一劫!”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自此,张辽之名,威震江东。
    夜深人静,秣陵城东一处民宅内,婴孩啼哭声不止。
    “莫哭!莫哭!”
    母亲抱着孩子来回踱步,却怎么也哄不住。
    “再哭,辽来矣!”
    父亲忽然低喝一声。
    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睁着泪眼惊恐四望。
    这一幕,在江东各地不断上演。
    不知从何时起,“辽来”二字,竟成了止儿夜啼的咒语。
    “阿母,张辽是何模样?”
    一总角儿怯生生问道。
    老妇人神色凝重:
    “那张辽身高八尺,面如重枣,眼若铜铃。”
    “手持一杆长戈,骑白马如飞,杀人如麻!”
    儿吓得钻进被窝,再不敢出声。
    至此,“张辽止啼”的典故由此诞生。
    ……
    吴王宫内,钟鼓齐鸣。
    孙权高坐主位,紫髯微垂,面色肃穆。
    阶下文武分列。
    凌统身披素甲立于武官之首,腰间白绫未除,显是仍在父丧之中。
    “逍遥津一战,诸将用命,虽有挫,忠勇可嘉!”
    孙权环视众臣,声音沉厚,“凌操将军力战殉国,追封都亭侯,谥曰‘刚侯’。”
    阶下顿时一片肃然。
    凌统出列,单膝跪地,甲叶铿锵:
    “臣代亡父,谢大王恩典!”
    孙权微微颔首,又道:
    “凌统临危护主,忠勇无双。”
    “擢升偏将军,增部曲六百人。”
    因为凌统的三百亲兵全部战死,所以孙权为了补充他,把原来的数目给他增加了一倍。
    但须要注意的是,这里给凌统增部曲六百人,不是孙权要给他六百人。
    而是允许凌统募兵的时候,可以多募六百人。
    这就是东吴的授兵制度。
    将领们可以自己主动征募士兵,然后士兵的军饷、甲胄维护、兵器的提供都由将领本人承担。
    吴将如果想要养兵,就只能努力打仗,抢夺战利品。
    同时,为了防止将领们尾大不掉。
    每一员将领的募兵数目都是有限度的。
    即你在征募了一定数目的士兵后,就不能继续征兵了,否则便是违法。
    这也是为什么孙权要给凌统增部曲六百人的原因。
    凌统再拜:
    “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大王厚恩。”
    “潘璋临阵斩逃兵稳军心,加封溧阳都尉。”
    “吕范、宋谦力战不退,各赏金百斤。”
    “贺齐接应有功,拜奋武将军。”
    孙权一一封赏完毕后,忽又想起陈武尸首还未能带回,不由悲从中来,叹道:
    “唯陈子烈将军.孤对他不起……”
    话音未,殿外忽传急报。
    “报——陈将军灵柩已至秣陵东郊!”
    孙权猛然起身,紫髯微颤:
    “备驾!孤当亲往祭奠!”
    秣陵东郊,白幡如雪。
    陈武灵柩停于新筑墓穴之旁,棺椁上覆盖着吴王亲赐的战袍。
    三千白甲军士列阵四周,枪戟如林。
    忽闻鼓乐哀鸣,孙权素服而来,身后跟着文武百官。
    凌统见那棺椁,想起当日陈武为护主而死的惨状,不由虎目含泪。
    “子烈!”
    孙权抚棺大恸,“痛失股肱,如折孤一臂也!”
    众臣见状,无不泪。
    张昭上前劝道:
    “大王节哀,陈将军在天之灵,必不愿见大王如此。”
    孙权拭泪,亲自执绋引柩。
    当棺木缓缓入土时,忽有亲兵捧上一柄断刀——正是陈武临终时所持。
    孙权持刀泣曰:
    “此刀随子烈征战十余载,今当陪葬!”
    孙权与陈武的关系非常好。
    主要因为陈武非常敬重孙权,对他忠心耿耿。
    在失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士时,孙权便再是无情无义,也忍不住为之悲痛。
    孙权正欲将断刀放入棺中,忽似想起什么,转头问侍从:
    “子烈生前最宠爱的那个会弹琴的姬妾何在?”
    侍从低声答道:
    “回大王,正在府中守灵。”
    孙权紫髯微动,沉声道:
    “传孤令,赐她白绫三尺,随子烈同去。”
    此言一出,满场文武俱惊。
    张昭手中笏板“啪嗒”地,顾不得拾取,急步出列:
    “大王不可!”
    “活人殉葬乃蛮夷陋习,中原早废数百年矣!”
    这里张昭刻意提到中原早就废除了这个陋习。
    言外之意,中原之外的地方依然存在活人殉葬的仪式。
    这也是孙权为什么会理所当然的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因为江东就是存在活人殉葬的陋习。
    事实上,除中原外,其他许多地方的文明都还不算开化。
    比如历史上的诸葛瑾,妾生的儿子不养,直接遗弃。
    这在当时的江东人看来,是一个非常贤明的举动。
    因为这保证了正妻与嫡长子的地位。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北方不仅仅是生产力较南方更为发达。
    就连思想文明,都遥遥领先数百年。
    孙权眉头一皱:
    “子布何出此言?”
    “子烈生前最疼此女,令其地下相伴,岂非美事?”
    张昭苦口婆心劝道:
    “昔年秦穆公以子车氏三良殉葬,致使秦国无才,军力下降。”
    “以致无力东征,《黄鸟》之诗至今闻者泪。”
    “秦国因此失士人之心,终至衰微!主公欲效此愚行乎?”
    吕范亦出面跪谏:
    “魏武子病笃时命嬖妾殉葬,其子魏颗却将此女改嫁。”
    “后与秦将杜回战,见一老人结草绊倒杜回,方知是妾之父报恩。”
    “足见天道好生,请大王三思!”
    孙权甩袖冷笑:
    “尔等只知引经据典,可知将士们要什么?”
    忽转向陈武长子陈修,“汝为嫡子,以为如何?”
    陈修伏地颤抖,半晌方道:
    “父父亲生前确最宠爱琴姬”
    凌统在武官队列中看得真切——
    陈修这话时,其弟陈表在旁暗扯兄长官袍,却被陈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当夜,吴王府书房,孙权独坐案前。
    烛火摇曳间,张昭被秘密召入。
    “子布可知孤今日为何坚持己见?”
    孙权沉声问道。
    张昭叹息:
    “老臣斗胆猜测,大王是要做给活人看。”
    孙权紫髯颤动,沉声点头:
    “正是如此,逍遥津新败,将士离心。”
    “孤就是要让武人知道——”
    “跟着孙仲谋,生享富贵,死极哀荣。”
    “可这代价.”
    “一个婢妾罢了!”
    孙权冷笑,“陈夫人早嫌此女争宠,陈修怕分家产,那些武将们”
    着,取出一卷竹简,“先生且看看今早各营联名上书。”
    张昭展开一看,竟是程普、韩当等老将联名请求厚葬陈武的奏章,字里行间隐约有“全其侍眷”之语。
    即武将们,大多支持让陈武的妾陪他殉葬。
    这是为什么呢?
    在众人看来,死后还有亲人伺候,这就跟生前一样了。
    等于死后都有人陪伴,那黄泉路上就不会寂寞了。
    所以武将们大多是支持这一殉葬仪式的。
    次日,孙权正式下令,让琴姬给陈武殉葬。
    葬礼过后,孙权亲赴各营犒军。
    所到之处,将士们皆单膝跪地,声泪俱下:
    “愿为大王效死!”
    这就是孙权收买人心后的效果。
    他为了养士,让武将们效忠他,他不惜放低姿态与武将们相处。
    所以要通过让妾殉葬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陈武的关爱。
    最后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吴军将士们都对孙权这个行为十分感动,纷纷表示愿意为他效忠。
    因为在众将看来,孙权这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咱们风风光光的办葬礼。
    让我们死后也有人陪伴,真是太感动了。
    而陈武的家人呢?
    他们其实也对孙权这个行为十分感激。
    他们认为这是一种高规格的很体面的葬礼仪式。
    他们心里期待这个仪式,但抹不开面子,不好主动提出来。
    而当孙权办了此事后,可谓大块人心,大伙儿都高兴。
    但孙权这个行为莫在现代,即使是在古代也是饱受批判的。
    因为此前过,中原都已经废除这个陋习了。
    从汉朝初年废除,到明朝初年才恢复。
    这中间的一千多年间,明确记载的殉葬实例是非常少的。
    即便是封建时代,传统观念也是随着时代在不断进步的。
    比如东晋的史学家孙盛就对此评价孙权:
    “孙权这个行为实在是缺大德。”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祸福报应都是有应验的,难怪孙权建立的国祚会那么短命。”
    “这不活该吗?”
    当然,你要站在孙权自己的角度,他与陈武关系私下确实不错。
    史书叫,“尤为权所亲爱,数至其家。”
    孙权这么做,也是怕陈武在地下感到孤单。
    就想着把他最喜爱的人送过去陪他。
    但有一一,
    在陈武心中,他最爱的哪里是他的妾啊?
    那肯定是愿意为其舍命效忠的孙权啊!
    你要真怕陈武孤单,你孙权万完全可以直接抹脖子下去见他嘛。
    至此,逍遥津战事告一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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