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沐青山

    所谓化境，其实核心便在一个“化”字上面。
    化劲、化气、化精、化血、化髓……武者一念之间，气劲精血髓能够随意化通于全身任意一个部位，即为入化。
    江辰这一手搬运局部气血，通脉疗伤，实际上就是摸到了化境门槛的表现。
    “咦？”
    见到他的反应，白衣少女微微惊叹：“你的修为，果真强大。虽然俗话都“一入化境，如隔天渊”。不过你的筋骨之强，还是我平生仅见。要知道，刚才我那一指之威，就算是初入化境的强者硬接下来都会伤筋动骨，像你这样只伤到皮肉的，简直少之又少。”
    她神色变得有些郑重。
    刚刚江辰接她一指而不伤，明横练功夫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虽然未入化境，但却已经具备了能与化境强者搏命的功力!
    “不错，既然你已经探查到了我的厉害，那可有胆量，来正面接我一拳！”
    江辰挥手，目光燃烧起汹汹战意，继续盯住十余丈外的少女。
    经过了方才的活血化瘀，他的拳头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淤血，反而光滑亮泽，闪耀着铜铁般的青色。
    “好，那你就出招吧。”
    白衣少女负手而立，不为所动的淡淡而道，依旧没有任何烟火气息，仿佛对于外界的一切丝毫都不在意。
    但是，就在这弹指间的片刻，在她的身上却冉冉升起了一股如星空般飘渺无痕的气息，恍如仙人飞升，变得更加大势混茫！
    她身体晃动，飘飘然间似乎要乘风归去。
    在这一刻，江辰好像感觉眼前的对手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片星光、宇宙，浩荡如天！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江辰目光闪动，口中喃喃自语：“武者之途，以力破天，我就不相信化境高手真的是神。更何况，就算你是神、是天，今晚也阻挡不了我的信念。”
    蹭！
    他站开马步，气势蹿升，身体四肢迅速充血，身高便在一瞬间凭空拔起数寸。
    随后，他的右臂犹如强弓弩箭一般拉开，拳头指向前方，接着雷霆出手，带着阵阵微弱的气爆声音，直扑少女的面门而去。
    江辰的拳势不高不低，与肩齐平，向前狂猛的冲出。这是六合枪法的技巧。
    最古老的武学中，枪法与拳法本来就是一体，而现在在他的拳下打出，好像真的凭空练出来了一杆大枪，刺向了少女头颅。
    中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点最难防。
    他这一击足有断钢碎铁的威能。
    呼呼呼！
    风声呼啸。
    江辰身体划过，气流就如一只大手，凌空卷起地上方圆数丈的积雪，化作白茫茫一片气团朝少女袭卷而来。
    不过面对他这蓄势待发的一拳，对面的白衣少女脸上清冷之色不变，反而伸出右手轻飘飘的向旁边一拨，犹如素女弹琴。
    江辰的手臂是大枪，大枪为弦，而她却以太极劲“手挥琵琶”，好像要弹出一曲千古杀机。
    嗡！嗡！
    她的手掌在江辰手臂上，柔劲化罡，顿时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音。
    剧烈的气爆向四周炸开。
    风雪散尽，云开月明。
    一切攻击尽散。
    但是就在此时，江辰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容，另一只左手，如灵蛇一般从洞中钻出，掏向了对方的心口。
    第二拳，阴符枪，青龙献爪。
    阳进阴退，阴出阳回。虚实无间，这是极致的杀招！
    他右手六合，左手阴符，两枪齐出刺向前方，眼看就要刺中少女身体。
    不过，白衣少女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她的手臂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收回胸前，同样向着江辰的方向对击而去！
    两掌相遇，拳掌交鸣，空气中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血腥的杀气。
    二人的力道与拳术，全力迸发间，可以一击打爆一头成年大象。
    眨眼间电光石火。
    两位年轻的武林高手，似乎马上就会两败俱伤，双双横死。
    可是下一刻，就在二人手掌即将碰撞的最后半寸之前，少女却凭空消失不见。
    只在远方的某个拐角处，传来飘渺的话音。
    “你的武功，已经修炼到了化境之下的巅峰境界，距离打破桎梏也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你有兴趣，一会儿先去沐青山等我，我相信，今天晚上必将会有一场非凡的机缘……”
    声音下，江辰收回手臂，眯起眼睛，低头沉思。
    “沐青山？”
    听到白衣少女最后出的那个地名，他眉头一皱，从胸口掏出书信查看。
    果然，在书信的末尾处，最后一行字：
    “江辰贤弟，见信之后，若有时间，请勿必来沐青山顶一叙，今夜还有许多高手来与我等会合。这一次，必将是你突破天人大关，迈入化境的最好时机。”
    ……
    长沙城外，沐青山顶。
    山峰上，冷月清风，唯有一个身穿青袍的道人，独身站立在月下。
    道士步虚飘移，身形如仙鹤般轻盈无拘，在淡淡的云雾当中若隐若现，不可捉摸。
    虽然脚下就是万丈悬崖，湿滑岩，凡人稍一不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可是他却浑然不惧，身躯随意一闪，人就从一座山头横飘数十丈，到达另一座山头，虚恍迷离的犹如古之剑仙。
    他手掐剑诀，凌空指指点点，犹如天上的神仙在此凭虚画符。每一指都如同一道剑光，在空气划过淡淡的白痕，好像流星穿云一般飞射出数丈远，才化做丝丝白雾，缓缓散去。
    这种指力如果戳在人的身上，当场就能在前胸后背打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即便隔空发出，依然有着洞穿木板的威力。
    哗哗。
    就在道士独自练功之时，一片树林中微微晃动，从中径直走出一道黑影。
    “张鹤云，几个月不见，想不到你已经踏入了化境二重，“凌空寸打”的境界。”
    黑影走出树从，开口话。
    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原来正是江辰。
    江辰随意的漫步上前，他的步伐沉重如大地，但同时又轻盈如云影，恍惚莫测，不似实形。
    刚刚他在城门口与那白衣少女一战，又获得了很多感悟，境界居然再一次松动，达到了一种“半步化境”的神秘层次。
    “哦？真没想到，今晚第一个来的竟会是你？”
    见到江辰走出，那名叫张鹤云的道士收了功，浑身道袍在大风中烈烈作响，身躯闪烁间就跨过二十丈距离来到他身边，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容：
    “化境！你的天赋实在是恐怖。三月不见，你居然已经摸到了化境的真正奥义！”
    看着眼前的江辰，张鹤云难以置信。
    他明明记得三个月前，对方上龙虎山与他坐而论道时，还只是暗劲大成的修为。
    可是三月不见，今晚再遇，他身上的气息居然由暗入化，隐约迈入了那个神秘的层次。
    “莫非这人是传中的仙人转世，真能够“百日筑基”？”
    张鹤云突然想起来一些神话中的传，不禁有些怀疑。
    一个刚满二十岁就参悟化境的高手，就算放眼整个历史，都很难找几个人出来。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勤奋与努力可以做到了，还需要万中无一的天赋和心性。
    “言重了，这还多亏了你的澡雪桩功与七星观想法，才能让我打破一些枷锁，获得精神上的飞升……”
    江辰微笑点头，神色谦虚，双眼看向张鹤云，目光有些波动：“倒是你，三个月时间，居然已经达到了三阴三阳圆满的大成之境，使得内气成罡，凭虚外放。罡气凌空寸打，隔空杀人，这已经是神仙般的手段。”
    他看向道士，眼神闪烁。
    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道人，气息浑圆，衣袍鼓动，走路之间罡风四起，显然已经到了一种化境至深的修为。
    自古以来，化境修行有三重天。
    第一重，劲力化归于全身，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行走于世间时，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尘埃不染，已是天人之境。
    第二重，罡气外放，凌空寸打，周身三尺处携风带雨，步罡踏斗，天地呼应，描述的就是道士现在的这种修为。
    而到了第三重，精神修炼到极点，武意凌厉，目击杀人，这才能够洞彻元神之秘，成就不坏之身，进入到一个人人都羡艳而不可得的神秘境界。
    不过，一入化境，修炼就比之前更加困难了千百倍。
    绝大多数的化境武者，终生也不过是困在第一重境界不得寸进罢了，像张鹤云这般迈入第二重天的，已是绝顶非凡人物。
    “哎，人力有穷，武道有限，在这世界上，又哪里有什么神仙？”
    不过，听到江辰的话，张鹤云不但没有喜悦，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之情，声音也有些变得凄凉：“时代不同了，天下也不同了。若换做百年以前，你我二人就是陆地神仙，傲视凡俗，即便遇上封疆大吏，一国帝君都无需低首的神话。可是现在，哪怕修炼到我这种罡气凌空寸打的程度，劲气最多也不过横发数丈即散，难道还能比得过枪吗？”
    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回事？”
    见到他自嘲的神色，江辰不禁皱眉：“你的心境，似乎被外力影响，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对于武道修行而言，可是大忌中的大忌。吧，今天晚上你找我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