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深见鹿 （九）

    “悦希啊，怎么了？”曾太又问。
    她向前走了走，但并没有过来。
    “我们没事！”曾悦希。
    他语气很生硬，欧阳灿吃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曾太轻声：“这样啊，悦希，你们有什么话进去坐下来慢慢，好吧？灿是第一次到家里来，该好好招待她的……还有，等一会儿就有客人告辞出来了。”
    她完便走了。
    她的脚步声还清晰可闻，已经能听到有人在往外走。
    欧阳灿身子有点僵硬。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的各种反应也做出得太快，眼看着是彼此的情绪都是在失控的方向上一路奔下去的……告辞出来的客人们那阵阵笑声越来越近了，她抿了抿唇，：“咱们就这么站在这里，难免会让人猜疑。”
    曾悦希松了手，按了下太阳穴，似乎是硬要把什么东西按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才：“对不起，刚才不该那样，吓着你了。”
    欧阳灿控制着自己不抬手抚摸被抓疼的手臂，却也没“没关系”。
    “我们走吧。”欧阳灿着先迈开了步子。
    曾悦希停了停，跟着也向大门口走去。
    欧阳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来得时候只顾抬头看院子里的景色，没顾得留意脚下这碎石路……这双娇嫩的鞋子已经让她吃够了苦头，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有刀片在割她的脚，若是再崴一下，她怕是不能靠自己走出去了。好容易挨到了门口，听到曾悦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欧阳灿看着渐渐恢复了常态的他，慢慢点了点头。
    他走开了，她站在原地等。
    客人在陆续走出来，她往角里挪动了下，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笑着离去，车子一辆一辆开过来又开走，到处都是人声、引擎声……她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动都不动。
    “灿，悦希呢？”忽然有人问道。
    她转过脸去一看，是曾太。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人，袁桥和曾之远都在内，显然他们是出来送袁桥的。
    她忙：“悦希去开车了。”
    “怎么你这就要走吗？”曾太过来，轻声问道。“还想你没这么快走，要跟你聊聊的。这一晚上都在照顾客人，没得空跟你句话。”
    她扶着欧阳灿的手臂，手心温暖极了。
    欧阳灿抱歉地：“对不起，伯母，本来应该跟您道别的……可是您看我这不争气的脚踝，刚刚在树下崴到，已经肿成这样了，实在没办法坚持。我本想悄悄走，不惊动你们，晚点让悦希跟你们讲的……”
    “哟，真的，这么严重……我刚还以为你们怎么回事呢……”曾太本来声音低低的，一眼看到欧阳灿肿的老高的脚踝，调门就高了，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引了过来。
    袁桥看了欧阳灿，：“这必须得让医生处理一下了。我看还是直接去医院吧。”
    “没关系的，只是崴一下，没伤筋动骨的……我回家自己会处理。家里都有药。”欧阳灿忙。
    “忘了你是医生。可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轻视这些毛病。”袁桥轻声。她的司机开车过来，开了车门等她。她看了一眼，问：“要不我顺便送你一程吧。我车子宽敞，可以把腿架高一点。”
    “还是不麻烦您了。悦希车子过来了。”欧阳灿忙。
    袁桥看看她，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先走了。”
    她回过身去，跟曾之远夫妇道了晚安才上车离去。
    她的车子一走，曾悦希的车子才开上来。
    曾太伸手扶了欧阳灿，：“你这样走我真是不放心……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我会处理的。”欧阳灿微笑道。
    曾太看她笑的都勉强了，心知这会儿最好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于是她瞥了眼下车来接欧阳灿的曾悦希，扶着欧阳灿边走边轻声：“让你这样走，太不合适了……改天我约你喝茶。”
    欧阳灿微笑，没好也没不好，此时曾悦希已经走了过来，将她接了过去，看她右脚已经不太敢着地，手臂撑住她身子，：“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崴一下脚而已，没那么夸张。我父亲那里有特别配的膏药，敷一帖休息一晚准好。”欧阳灿。
    曾悦希再看看她的伤处，便没坚持。
    “还是心点好。要是觉得疼，就直接去医院，省得到家再折腾。”曾太道。
    “好。”欧阳灿答应着，转身上车。她见曾太和曾之远并肩站在那里，行了个礼，：“曾伯伯，曾伯母，谢谢你们的招待。晚安。”
    “晚安。路上心。”曾之远。
    曾太抬手摆了摆，也：“晚安。”
    欧阳灿翘着脚上了车，曾悦希替她关了车门，待要上车，听见父亲又特地嘱咐了两句让他慢点开车，“不要一着急就超速。”
    “知道了。”曾悦希答应。
    可他上了车，一启动便速度很快地驶离了曾家……车开得很快但也很稳，欧阳灿还是握紧了把手。
    他们都没有开口话，等车子快开到欧家巷口，欧阳灿要开口话时发现自己嘴巴发干了。
    她清了清喉咙，：“就停在这里吧……车子开进去不太好调头。”
    “确定不用去医院检查吗？”曾悦希问。
    “很确定。”欧阳灿。
    他顿了顿，驱车转弯驶进欧家巷。巷被欧家和不知哪位邻居的车子占据了差不多一半的空间，显得更狭窄了。欧阳灿又了一次不需要开进去，曾悦希：“这条巷子还是挺长的，你走不了那么多步。”
    欧阳灿不出声了。
    曾悦希停了车。
    车没熄火，两人都沉默着。
    隔了车窗和欧家的大门，能听见院内如池塘蛙声一般的犬吠，紧凑、密集……让人心慌意乱的。
    “我回去了。你慢点开车。”欧阳灿。
    曾悦希按住了她的手。
    她没动，他似乎也并没有想好这么做之后要怎样，过了一会儿才：“等一下。”
    他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将她扶下车。
    欧阳灿不想显得自己伤得很重的样子，尽管每一次脚地都钻心地疼，还是很快走到了门口。她看了眼他的车，：“你等下从这边调头吧。”
    她手在前面画了个圈，给他指着最合适的位置。
    曾悦希却：“我直接倒出去就行。你先进去吧。”
    欧阳灿看了他，抿了唇，点头，“好。那……晚安。”
    “晚安。”他。
    但两人还站在门口，沉默着看了对方。
    欧阳灿没有马上进家门，曾悦希也没有马上离开。
    “很抱歉这不是个愉快的夜晚。”曾悦希终于。
    “但是我有点庆幸我还是去了。”欧阳灿。
    “所以……”他看着她。
    “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欧阳灿。
    曾悦希看着她的眼睛，“我也很开心……应该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这会儿你也累了，还有伤，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再联络。”
    欧阳灿慢慢地点了点头。
    曾悦希没有等她进门，转身上了车。
    欧阳灿看着他的车子几乎是“嗖”的一下就倒了出去，吃惊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虚脱一般靠在大门上。
    恰好此时门被拉开，她整个人就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