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东岛毁灭日（十）

    红光云团自ZERO的脚下垂，便好像自一张巨大的松软床垫上脱下来的红色棉团一般。
    然而着面团却是绝对致命的。
    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上，密密匝匝的人头蹿动着，ZERO清晰地看见每个人都睁目凝视着天空的异象红云，不过他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在这红云背后根本没有太阳。
    红光云团以闪电般的速度坠在地面之上，炸裂出一片摄人的赤红光团。
    在这赤红光团瞬间的绽放之后，原本处于那里的人们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宛如焦土的黑色痕迹。
    周围暂时幸免波及的人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很快人们便反应过来，随后尖叫着四下奔逃起来，然而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被接踵而至的红光云团所吞噬。
    不需时，整个街道都被肃清干净，只有一个个黑色焦土显示着其曾经有过人迹存在。
    ZERO只觉得胸口之后一阵猛烈的翻滚，强烈的呕吐感袭了上来，只是他现在并非肉躯本体，即便干呕也呕吐不出。
    放眼望去，无数的红云光团在城市中绽放着，每一次的绽放便预示着有无数人的生命在转瞬间被抹除于这个世界。
    ZERO想起自己苏醒过来时的情景，房间内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失灵停机，自己的身边以及后来都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还有就是自己在窗旁所踩到的那摊黑土...
    呃...
    ZERO的灵魂发出剧烈的颤抖悲鸣，他无法在一时之间承受这种强烈的视觉刺激。
    在自己认为美丽的红晕背后，竟然是漆黑无比的黑暗。
    在自己认为惊艳的流星般云团闪过背后，是无数人痛苦的离世死亡。
    一切的一切都时那么的令人震惊。
    痛苦如潮水一般将ZERO淹没其中，让他感到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灵魂仿佛困于一块水泥之中，完全窒息着。
    忽然，ZERO的灵体猛然穿过了厚重红色云层，直直地坠向地面，在接触与地面的一瞬间身体再度穿过土地，进入了不见光芒的黑暗之中。
    当ZERO再见光芒之时，他也再度回到了地下空间。
    此时，百合站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之上，伸手缓缓抽出了贯穿身体的黑刀。
    西蒙教授拥抱着麻美的身体瘫倒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之外，看着麻美的毫无人色的面容，ZERO再度愣在那里。
    很显然，麻美已然离世死去。
    作为ZERO基因上的生母，ZERO对其并没有一丝感情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首次面对人生中最为困难的时刻，她挺身而出，以赌上自己身价性命来试图换取ZERO得到自由。
    最终ZERO得到了自由，而麻美也没能逃脱自己的命运，最终丧身在这片土地之中。
    冥冥之中都是注定。
    ZERO张开嘴，双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哭泣，不过他还处身与刚刚的震惊之中，悲痛的哭嚎到达喉咙处却怎么也无法发出。
    双腿逐渐失去力量，ZERO扑通地跪了下来，双眸中散发着昏暗。
    “妈...”
    啜啜的声音从ZERO的口中低吟而出，然而这声音麻美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就连ZERO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表达着什么。
    人生最为悲痛的事情莫过于亲人的离世，虽然有事二人间并没有感情联系，不过血毕竟浓于水。
    今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不仅麻美故去，与其离世的还是数以百万计的生命。
    宗教上无论是有何等罪孽的人，只要有人离世，便绝对不是令人感到快乐的事情。
    东岛是座年轻的城市，它的罪孽无人清楚，但是它却迎来自己最为惨烈的毁灭。
    世界上没有人会因为东岛的毁灭而感到快乐。
    事情还在不断发生着，百合与西蒙教授轻谈着什么。可以看得出原本便是满头白发的西蒙教授显得更加苍老无比，遥遥间仿佛也快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百合神情淡然，也许她现在对眼前的情景最为满意。
    百合调转手中的黑刀，刀头直击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之上。
    一片沉寂等待之后，特里托革莱娅石刻分裂开来，碎裂成十数块。
    这个一直影响着ZERO人生的石刻碑最终走向了它的毁灭。
    在ZERO麻木中，百合扔下和黑刀离开了地下空间，ZERO虽然呆呆地跪坐在破碎开来的特里托革莱娅石刻之上，不过他的视野也随着百合的离去而变化着。
    走过幽长的通道，走出昏暗的楼，在已满是焦土的空地上，一个异样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正是ZERO自己的身影。
    百合走上近前喜悦地倾诉着什么，而ZERO也惊喜地回过头来。
    二人面目相对，ZERO再度看见了百合的面容。
    但见百合轻启樱唇道：“ZERO。”
    “ZERO。”
    “ZERO...”
    呼唤其名字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回响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异常模糊，无论是毁灭世间的漫天红云，亦或是沐浴在红光之中的百合。
    “ZERO...”
    随着百合的呼唤声，ZERO的眼前再度清晰起来，声音与触感再度回到了身体之上。
    ZERO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从灵魂状态中归到到了肉体之上。
    现在的他并非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是真而切真地面对着百合。
    百合此刻一脸凝重地看着他，ZERO感受到她的脸上也浮现着不满的阴沉，下意识间，ZERO咽了一口唾沫。
    “ZERO，你...做了什么？”百合突然冷冷地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这声音仿佛用幽冥之中传出，既不像Thirteen，也不像是百合，甚至与赤目女人也迥乎不同。
    不过ZERO却从这冰冷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另外一番东西。
    ZERO向后连退了两步，手掌也从百合的手中抽了出来。
    百合看着ZERO这下意识的疏远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起来，双目中竟透出斐然的杀意。
    “你这是在作什么？”百合再次问道。
    ZERO只是拼命地摇着头，随着百合的逼近而不断后退着。
    最终对于恐惧的抵触感在他的心中赫然幻化出了一股勇气。
    “你到底是谁！”ZERO近乎怒吼地大声道。
    “呵，我是谁？”百合嗤笑了一声，随后站定身影道：“我就是我啊，是Thirteen，也会百合。”
    ZERO的眼睛在红云光芒的照耀下也显得赤红起来，一道道血丝清晰可见。
    “你不是她们，你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