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退席

    063退席
    “且我等乃寒窗苦读之辈，腹有诗书之人。若是以貌取人，岂非惹人耻笑？所以曹某建议，知府大人废除这等陋习。好好的瓜果时蔬不……”
    “闭上你的嘴吧！”魏举人黑着脸，叱咤了一声。
    魏知礼貌丑，皮肤黝黑，毛发旺盛，卷起袖子来的时候，手臂浑如覆盖了一层毛。即便在众子弟之间家世显赫，但仍是年已二十又一也未曾娶妻。
    游街上出现的混乱，便是自己不甚在意，曹举子在宴席上，故意挑起来，也令魏知礼极为不喜。
    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葛嘉不厚道地噗的笑了一声。
    “喂喂，曹经魁，我你子不厚道诶，你自己要讨好魏兄，犯得着把徐子嘉扯上当垫背麽，惹你了，怎滴，嫌今天的瓜果一个子儿都没你身上，浑身轻飘飘地觉得甚不舒服吗？”
    曹举人瞪了徐凌一眼，仿佛自己被魏知礼责怪全是因了他的缘故。
    徐凌恍如未觉地继续斟着他的酒喝，仿佛面前的争论无关自己一般，面容仍是常年疏于应付的冷淡。一双冷眼，淡淡地扫过的时候，曹举人几乎被他眼里的冰冷给看愣住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子。
    有何畏惧？
    卫举人便坐在徐凌的身旁一侧，卫举人朝徐凌敬了一杯酒，莞尔朗笑道：“以往子嘉之名，如雷贯耳。卫某虽不能与徐解元相识相交，但心向往之。如今卫某有幸同子嘉同席，当干一杯。”
    徐凌只是淡淡地颔首点了点头，也喝了一杯。喝完之后又斟起了酒来，葛嘉从一旁探头过来，把卫举人的酒杯举了起来：“老兄弟，咱们喝两杯。跟徐子嘉喝酒老难受了，不如跟弟我喝。”
    卫举人干掉了杯中的烈酒之后，葛嘉又给满上了。
    “为何同徐子嘉喝酒难受？”卫举人疑惑地问。
    葛嘉咧嘴一笑：“他那种喝酒的法子，一杯接一杯地喝的，跟牛饮似的。咱书院那几个酒坛子都不敢跟他拼酒，最后自己喝吐了，他还站得好好的。”
    卫举人被葛嘉拐走之后，徐子嘉一侧的位置算是空了下来。不断地有举人前来给徐子嘉敬酒，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付了一杯。几轮下来，腹中空空，但却喝了不少的酒。
    一抹水绿色的漩涡纹纱绣裙闪过，宴席上首席位上端坐着的知府范大人，才沉声笑道：“众位举人，不要光顾着喝酒。美酒虽醇，但佳肴也美，是时候吃肉喝汤了！”
    知府大人话音下后，诸个忙着联络的同年举子，才重返回席位，正正经经地享受起了这鹿鸣宴。
    流水般的美味佳肴被一一呈上，徐凌还是不发一言地喝着酒。忽而上菜的厮不意，把徐凌桌前的弄泼，汤汁污了袖口衣襟口。
    正巧徐凌也没有心思呆在这鹿鸣宴上了，找了这个托词，提前同知府大人告退了。
    鹿鸣宴还没完，今年的解元便要退场，知府范大人有些下不来台，还想挽留徐凌一会，但是徐凌执意要走，也不得不扫兴地应了他。
    徐凌跟着引路的厮领至抄手游廊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因为空腹饮酒的缘故，几分酣醉的酒意涌上了脸庞。
    “这……条路不对。”徐凌的脸冷了下来。
    即便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徐凌，素来就好的记性也没有失掉，他察觉到自己走错路，便不肯继续再走了。
    “徐、徐解元，没有错，角门就是在前边。”
    徐凌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地：“满腹荒唐话，我记住你了。”
    完便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打算原途折回。
    “徐解元，慢走一步……”
    脚上踩着一双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身穿水绿色的漩涡纹纱绣裙，身姿娉婷，面容清秀可人的女子怯怯地现了身，她一头乌黑的柔发梳着朝月髻，目光在徐凌身上的时候多了一抹的惊艳。
    “徐解元，如嫣并非恶意。”
    范如嫣仰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身材颀长，容貌雅致清隽的男子，他便是今年摘下解元的徐州徐子嘉，真是不负盛名，皎皎如月，光华灼眼。
    她扬起头的一瞬间，眼角也扬了起来，狭长的柳叶眼，多了几分骄傲之色。
    “解元为何匆匆离场？你可知……”
    “你可知，你方才这般举动，令我爹爹心里对你的印象已大打折扣，你……”
    徐凌哦了一声，耐着性子问：“那又如何？”
    范如嫣脚跺了几下，他冷淡的语气让她鼓起了嘴巴。
    “当然关系重大了。你可知，我爹爹他近来在择婿吗？如今这鹿鸣宴，便是你们这些寒门举子跻身的最佳时机，你这样忤逆他的性子，爹爹他半分都不会考虑你的。”
    范如嫣一脸恨恨地看了徐凌一眼，仿佛徐凌错失了什么大好的良机一般。
    徐凌浑身的酒意瞬间散掉了，脸上的热意也忽地冷了下来，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知府千金的意思是，看上了徐某人了？”
    虽然徐解元的话，直白得令范如嫣感觉到了几分的不适，脸颊泛起了一丝的羞红，但仍是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徐解元看。
    徐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徐某人绝无攀附之心。”
    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补上了一句：“也绝无，看上姐的意思。”
    最后补上的那一句话，令范如嫣脸色刹那间白了起来，气得半晌都没有得出话来，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出言羞辱了自己的男子，翩然而去。
    陆清婉和乔树一伙人，还没有回到留南村之时，报喜的贡兵早已经把徐凌高中解元的喜讯传到了留南村的徐家。
    等陆清婉一干人等回到留南村的时候，村子热热闹闹地敲锣打鼓，张灯结彩了起来。四周涌来的人，纷纷同徐刘氏庆祝，各色贺礼，占满了徐家的桌子。没钱的乡里乡亲，送来了鱼肉祝贺，有钱的地主双手奉上了田契地契，表示要白送给徐解元。
    这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若是过了乡试，中了举，那便是迈出了天堑般的一步。便是来年的春闱没有名次，也勉强能捞得个官做做。
    何况是徐凌这般一举拿下了解元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波澜，日后当官是案板上钉钉的事情，妥妥的。提前打好同徐凌的关系定然是没有错的。再则，举人的名下的田产皆不必缴纳税，不少人都愿将自己名下的田产双手奉上，只求记在他名下避过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