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从地狱来(中)

    比武场上若都是些花拳绣腿，自然没什么看头。看他们形如慢放地打架还不如去看街头那些耍杂技的来得痛快。不过林双和袁吉是有真功夫的，不同于那些绣花枕头。荀澍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把目光投向比武场上。
    自从袁道死后，荀澍就再也没见到过袁吉，但是此刻见他却觉得他整个人都与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他那样怯懦，说个话都要经历几番坎坷，如今却是坚定地挑战林双。或许，他是真的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对于袁家人，萧澈都没什么好感，他只想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荀湛看着萧澈气得直冒火，他望向荀巍，露出一个“我都没这么躺过我妹妹的腿”的表情。谁知，荀巍在闭目养神，心里默念着：眼不见心为净，毕竟人家就算傻了也是皇亲国戚，惹不起，惹不起。
    求助无果，荀湛冷冷向萧澈抛了一句：“浪荡公子，有伤风化。当初在江陵的传言果真不错。”
    于是……他躺在了荀澍跪坐的腿上。
    荀澍：……
    袁吉的长刀擦过林双的鬓角，后者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剑锋直指袁吉的喉头。林双险胜一招，赢得比武。
    林双打架打得酣畅淋漓，大笑道：“年轻人，不错嘛！”
    萧澈毫不在意地继续躺着。荀澍与其他军营里的将士不同，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木香，像是深秋树林中的香气，这香气与她都让他无比安心。在廉贞星的计划之中，自己是最关键的一环，也是最危险的一环，他无时无刻都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旦引发梁帝的猜忌，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在她身边，是安全的。
    “小澍！”荀湛还想要再提醒荀澍离萧澈远点儿，不要掺和进皇族的纷争之中，谁知那个心大的一心投在看比武上，压根儿没听见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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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他进入云林军的目的为何？是不是袁相想要插进自己的人？林双为人坦率，从来就是一个考虑不清楚这些利害关系的人，想到这些就颇感头痛。
    林双直接道：“你的手环还在吗？”
    荀澍刚想要夸他，看他得意膨胀的样子，话锋一转：“长了胡子就以为自己是哪派宗师了。”
    袁吉抱拳向林双行礼道：“不知我还能否再入云林军？即使是做一个小兵也无妨。”
    袁吉笑道：“多谢少帅！”
    千山音初也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场比武，“这个袁吉武功还不错，而且进步神速。有些……不寻常。”
    袁吉伸出手腕，银白色的金属手环上刻着云纹，云纹包裹之中是“长水”二字。
    林双心道：四年前他就已经不是长水校尉了，但是至今都保存着手环，想必对云林军是有感情的。林双道：“既然它还在，那你就是云林军的一员，至于是什么职位，这你就要去问林侯爷了。”
    袁白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会与袁家、与父亲一起错下去。”
    荀澍道：“可惜，我就没这份勇气。”
    袁白道：“没什么不寻常的，想要脱离家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自然不能一直留在原地。”
    荀澍笑道：“袁相怕是怎么也料想不到能有你们这两个好儿子！”
    萧澈听到“带娃”二字不自然地皱了皱眉。
    荀湛道：“谁也没让你带啊，还不是你自找的。”
    荀巍闻言瞪了她一眼。
    比武结束后，荀澍边走边郁闷道：“明明是来看比武的，但是这两天我基本没怎么看。不是在带娃，就是在睡觉。”
    战场征伐之人很少坐轿子，荀家的小辈们按荀家的规矩，出行也都是骑马。黑马踏繁星不满主人把自己抛下，怨毒地朝萧澈嘶鸣。萧澈朝它比了个鬼脸，荀澍旋即拊掌一笑。
    为了复仇，萧澈把自己隐藏在一个小孩子的壳子下面，她难得看到萧澈的真实情绪。
    走到大门口，平阳王把萧澈送上了轿子，他一拉帘子，冒出头来：“荀姐姐，你也来坐吧，轿子里舒服。”
    自从知道了萧澈是装的，每当听他叫自己“姐姐”，荀澍总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她知道萧澈有事情对自己说，当下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朝轿子走过去。
    萧澈没有表情时面容极其严肃，荀澍不禁也正了正色：“怎么了？”
    “一会儿路过午门之时，会有很多人被处斩。”萧澈道。
    还未等踏繁星“复仇”，它就被荀湛牵走了。
    “叫我过来干什么？”荀澍道。
    墨家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曾经公输舅舅的手下，其中还有几个师兄因为想要建功立业选择离开公输铭门下，莫不是他们被抓住了？
    荀澍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还是问道：“是我的几位师兄？”
    午门前向来是处决重犯的地方，一天处斩几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荀澍不解其意，不过她感觉到一阵心慌：“处斩的是什么人？”
    萧澈道：“墨家的人，墨叔的手下。”
    萧澈摇头道：“我也不知，也许是他们回鲁门时被公输铭送到官府了。”
    荀澍道：“不可能，公输舅舅不是这样的人，你听谁说的？”
    萧澈颔首。
    荀澍感觉脑子在一瞬间炸开了，“怎么会？他们功夫那么好，机关术更是一绝，怎么可能被抓住？”
    萧澈避其锋芒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马车不久就到了午门，荀澍看着刑场上那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人都是和自己从小一起练功、一起因为捣蛋受罚的师兄。她没想到，再见几位师兄却是在刑场之上。
    萧澈道：“是墨叔说的。”
    墨世离虽然是萧澈这头儿的，但是，他的城府太深，阴谋诡计太多，荀澍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心一急，话语就不过脑子，直接当着萧澈的面说道：“墨世离的话不可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
    她从马车里冲了出来，师兄们见到她，纷纷惊喜道：“小师妹！”
    “小师妹，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其中一位特别爱哭的师兄已经忍不住了眼眶中的眼泪了：“小师妹，我们被墨世离骗了。”
    荀澍的心头似乎是漏跳了一拍，监斩官看到荀澍，轻蔑道：“荀将军，你可是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