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杀子

    秋梧院中，白氏惬意地躺在软榻上，一身白色纱衣，青丝松松垮垮地簪着，慵懒而魅惑。
    她伸出纤纤玉手，看着桐香轻轻将捣碎的凤仙花敷在她的指甲上。
    凝脂般的皮肤与热烈似火的红色交相辉映，愈发明艳动人。
    “夫人，您看这样如何？”桐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氏抬起双手细细查看，圆润的指尖玲珑可爱，配上浓烈的红色，最是高贵柔媚。
    “很好。”
    白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沈茂修一脸惊艳的模样。
    “这凤仙花汁还有一会儿才能干透，夫人先歇一歇吧。”
    桐香一边勤快地收拾手边的物什，一边说道。
    白氏摇了摇头，黛眉微皱，“老爷也真是的，和那丫头有什么好说的，竟去了这般久也不见回来。”
    桐香心中微微一跳，她方才按着沈陵容的意思回复了白氏，白氏没有丝毫怀疑。
    忆起沈陵容说的今晚一定不会太平，桐香心头一紧，忙低下头去不敢答话。
    “东西先放着吧，给我沏杯茶来。”
    白氏指尖轻点，一抹鲜红在桐香面前晃过。
    桐香忙起身沏茶，却听得屋外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
    “见过老爷。”
    沈茂修来了！
    桐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白氏脸上现出一丝惊喜，从软榻上撑起身子，轻纱滑落，香肩微露，更添三分柔弱，七分诱惑。
    屋门哐的一声被大力推开，白氏身子一颤，被吓了一跳。
    她眼里微微透出一丝嗔怪，起身去迎沈茂修。
    还未走出几步，突然一道黑影迅速向她靠近。
    白氏不禁变了脸色，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便钳住了她的肩膀。
    白氏痛呼出声，正要一问究竟，发现沈茂修的脸色黑得可怕，眼里的憎恨与疯狂令她大惊失色。
    白氏一时之间忘了肩膀上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沈茂修，一脸受伤。
    “沈郎！”
    看着白氏悲戚的模样，沈茂修的心里微微一软。
    这毕竟是他爱了十年的女人啊！
    “沈郎，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白氏的手攀上沈茂修的脸，轻抚着熟悉的轮廓，眼底的受伤愈发明显。
    沈茂修心头的恨意微微一滞，正要放缓语气，突然瞥见了白氏指甲上的殷红。
    他的脑子里不期然闪过那天，白氏下身满是鲜血，哭喊着安氏害她骨肉的话。
    他浑身的血液突然朝着心口涌去，鬓角里的筋哏哏跳着。
    那股被欺骗，被利用的痛与恨，如一根根细针，刺入他的头壳，直到头盖骨疼得像要炸裂。
    一阵忿恨的烈焰从他心里汩汩冒出。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那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憎恨和耻辱。
    白氏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沈茂修的表现吓坏了她。
    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泪水夺眶而出，哗哗地流过雪白的面颊。
    “沈郎，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白氏拼命摇着头，无辜又无措。
    沈茂修忽然恨起白氏这番模样，恨得心像按在棘刺上一样疼，双眼阴凄凄的，闪烁着仇恨的亮光。
    “你还在装，清儿难道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吗？”
    这句话又尖又利，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白氏的心脏。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抽离开去，那艳丽的脸庞由粉红变成苍白，嘴唇变得铁青，一股深深的恐惧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光彩。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白氏无意识地反驳着，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
    清儿……
    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这是她怀胎五月的时候，沈茂修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起的名字。
    “是男孩儿，就叫沈亦清，是女孩儿，就叫沈昳青。”
    她还清晰地记得沈茂修说这句话时，眉眼飞扬的得意模样。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沈茂修执拗地抓着白氏的肩膀，他一定要听她亲口承认。
    白氏用力地摇着头，这是她一辈子最深的伤，最悔的痛。
    她日日追忆那个孩子，回想着他在自己的肚子里时，那种充实与喜悦。
    可是，越是回想，这股挖心掏肺的悔痛就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我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不能承认，也不愿承认。
    刻骨铭心的仇恨在沈茂修心中不断累积，他猛地低下头去，两只眼像两柄利剑，刺向白氏的心窝。
    “你还在骗我，你骗了我十年，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得我团团转。”
    “为了争宠不惜杀子骗夫，你的心肠怎会如此狠毒！你让我觉得恶心，觉得可怕！”
    沈茂修的话字字句句捶在白氏心头，直震得她浑身冰冷，支离破碎。
    “沈郎，一定是有人想要污蔑我，有人嫉妒我得了你的宠爱，是他们用心歹毒，沈郎你别相信他们啊。”
    白氏满脸泪痕，紧紧抓着沈茂修的衣襟，眼里带着哀求，带着期待。
    沈茂修一把抓住白氏的手，眼神似猛兽一般凶残，带着最后一丝强撑的理智。
    “一个人污蔑了你，两个人污蔑了你，难道三个人能同时污蔑你吗？赵妈妈、孙妈妈、刘妈妈三人均已证实，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随着三个人名出现在沈茂修的口中，绝望瞬间碾碎了白氏的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疯狂地摇着脑袋，簪子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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