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跳舞的鞋

    他走近我，步伐不疾不徐，嘴角似笑非笑。
    我愣了片刻：“我才不是偷。”
    “你不是偷，怎么要从窗户逃走？”
    我垂下视线：“我只是觉得大厅里有点闷，想透透气而已。”
    男人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据——这个酒店有着非常强大的排风循环系统，可以保证每个房间的空气流通。”他走了过来，顺手把窗户关上。
    我轻声：“我嫌里面太吵。”
    “这里与大厅只隔着一道窗帘，即不隔凉，也不隔热，更不隔音。”
    我咬了下嘴唇：“你这个人话怎么这么噎人。”
    “哦？是吗？”他转过头，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我认为这是直接，总好过拐弯抹角。”
    “看破却不破，也是一种修养。”
    他望着我，似出神了一瞬间，然后浅浅一笑，那笑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骤然晴朗，并在晴朗的天边出现了一道绚烂夺目的彩虹。
    我微微一愣，脸颊竟跟着莫名其妙的发烫。
    他轻轻地笑着：“看破但不破，很好很好，那刚刚你在大厅里的行为，我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话，仿佛一幅美丽的山水长卷上，被一只可恶的麻雀拉了一泡屎，顿时感觉破坏得彻底。
    “揭人伤疤的人，不是心如蛇蝎，就是心怀鬼胎。”我瞪着他。
    “谢谢夸奖。”男人挑眉一笑。
    我决定不再跟他浪费时间磨牙，于是我转身要走，却在窗帘跟前停了下来，因为大厅里奏起了明快的音乐，大约是什么圆舞曲，我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了涌入舞池的宾客，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想出去就出去，没有人会一直记得，是你把蛋糕和鲜血一样的果汁泼在别人身上的。”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头瞪着他，他的眼神却很无辜，然后哑然失笑：“抱歉，我又忘了，竟然又破了。”
    我转过视线，决定不再理他，因为我坚信一句话，伤到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他，是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牧羊犬，我犯不着跟他在这里咬牙较劲。
    可是，他忽然走近我：“音乐很好，跳支舞吧！”
    跳舞？这个调调未免转得太快了吧！
    我结巴着：“我，我不会跳舞。”
    “不要紧，跳舞可比谈生意简单多了。”
    我摇了摇头：“我今天已经很糟糕了，再踩烂了你的鞋，就更不能……”
    我的话还没有完，那男人已经抓起了我的手，一个让我头晕目眩的转身，就把我带入了明亮的舞池，我要挣扎，可他却淡淡一笑：“心又出丑。”
    周围已经舞人成双，我心中咬牙，却也只得默默地随着他跳。
    大厅里音响效果极佳，舞池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似乎心情很好，脸上虽没有什么像样儿的微笑，可眉宇间也没有初见时那般凌厉。
    “你这丫头真是人才，一直低头看脚，还能频频踩我的鞋，究竟是因为脚不是你的，还是鞋不是你的？”他突然低声。
    我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诚然我年纪比他，不过叫我一声丫头，也未免显得我过分幼齿，而且也显得他有些老牛吃嫩草了。
    “我过，我不会跳舞。”我冷冷地。
    “好丫头，我现在相信了。”
    我眨了眨眼睛：“你今年……有四十了？”
    “四十？”他瞪着我，漆黑的眼眸流光溢彩：“我有那么老吗？”
    “呃，也没有特别老，只是你老叫我丫头，我想，你应该是对自己的年龄负责的。”
    “好吧！我不叫你丫头了。”
    耶，胜利。
    因为胜了一局，我很开心，可是他却心眼儿地皱了皱眉，就在我准备再好好讽刺一下他的时候，他却沉着嗓子：“你踩了我两只脚。”
    “哦，对不起。”我忙低头一看，他两只皮鞋的鞋尖，已经分别凹陷出两个坑。
    “新鞋——”他。
    “呃，我下回一定买一双会跳舞的鞋，呵呵，呵呵。”我干笑。
    他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是这双鞋不会跳舞？”
    “嗯。”我点头。
    “如果刚才就能预料到你会把我的新鞋踩成这样，我一定不拉你，让你趴在那个秦顾的身上。”
    我的脑子有些混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音乐声就在一个急促而高亢的旋律过后戛然而止。
    而他一个灵巧的转身，已经把我带到大厅的门口，他推开大厅的门，我们已经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