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大地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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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软的土地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很淡，但是闻起来让人很舒服。
    大地的气息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手里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能够照亮三丈方圆的景象。
    听上去像是知了的吱吱声环绕在四周，而且时断时续，没有什么规律。除了这种叫声之外，还剩下的声音就是风略过山谷的摩擦音了。
    艾依夏和岳珑走在一起，觉得这一切都很普通。
    山谷中的草木很旺盛，而且没有路，只能在青翠高跷的草中行走。
    这已经不是艾依夏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了，她很确定，这山谷她进入过10次以上，可是每一次进入以后看到的景象都是不同的。
    就像上一次，她进入这里看到的是贫瘠荒凉的山路，可是当她顺着那唯一的一条山路走到尽头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而这一次，高高的草丛几乎要覆盖到她的腰部，芦苇和不上来的杂草胡乱生长，艾依夏一手拨开这些阻碍前进的东西，然后用月光石对准前方，可是在光亮所及的地方，全都是一模一样的草丛。
    “为什么要晚上进这里啊？”岳珑一边走一边问。
    “之前我都是天亮的时候来的，但是发现根本绕不出去，所以我想晚上试一试。”艾依夏，“珑之前在晚上走过这里么？”
    珑摇摇头，“晚上我不敢走这里。”
    “那就对了嘛，不定晚上这里会有和白天不一样的情况。”艾依夏自信的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珑表情有点不自然，她有些紧张。
    “你可真大胆......夜晚的大浮屠山脉，是很可怕的。”
    “有多可怕？”艾依夏不在意，“我已经不知道在这座该死的山脉里过了多少夜晚了。”
    岳珑却不这么认为，她声地道，“不是的......大浮屠山脉的外围和内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她停了一下，低下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又，“这座山谷在大浮屠山脉里移动，地形千变万化，这里的生物也会随着变化，而晚上是一些生物最凶的时候。”
    “那......”要是这么的话艾依夏也不是非常自信了，“这山脉里最凶恶的物种是什么呢？”
    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岳过，这座山里最可怕的生物就是......人。”
    “人有什么可怕的？”
    “当然不是普通的人.....”
    “那是什么人？难不成那种人还能有八条腿，或者....六只眼睛？！还是三头六臂？”
    “是一个族群的人......听是上古神灵的后代......能操控大地的力量.....很可怕。”
    那我还见过能反手之间开辟一个世界的人......也没觉得他可怕到哪里去......
    艾依夏想起了阿七，罗刹之后，向她展现过超乎常理力量的人就是那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厮了，那种被人掌握在手心，在无限的黑暗里体会仿佛人生虚假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可怕。
    比起那，现在的黑暗环境好像已经是儿科了。
    高草地非常难走，有些湿滑的触感，脚踩上去很容易陷进去，不过踩着草堆能缓解不少.....
    “啊！”背后的岳珑传来一声尖叫，随即，艾依夏觉得自己后背一沉，一股不出的力量在拽住她，地面开始往下深陷。
    艾依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迅速回过身来，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就看到她已经深深地陷进土层中了，艾依夏觉得脚下的土地在迅速的凹陷，如果不松开她的话自己不定也会被卷进去。
    “别挣扎！越挣扎死的越快！”艾依夏叫了一嗓子，这一声吓住了珑，她剧烈挣扎的身体停了下来。
    艾依夏用冷的吓人的话对她：
    “沼泽.......”
    之前艾依夏没有注意到，高草丛，脚下的软泥，这种地形特征她没有遇到过，因为这种地貌对大部分人来只存在于地理课本里，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亲眼见过地理课本里描述的地貌。
    但起码她知道.....这是沼泽。
    在以前，也可以叫做‘草地’。
    珑越陷越深，连带着艾依夏也开始下限。
    如果有人踩到了沼泽的坑，那么千万别去试图救他，因为你根本不可能把人救上来，反而还会搭上你一条命。
    艾依夏感觉到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了，沼泽就像一个黑洞一样，踩进黑洞里只会被无穷的吸力和压力碾成粉碎。
    但是她不打算松手，因为她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还算结实，而是珑下坠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可以判断，这沼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在她脚下的土地撑不住之前，她可不能松手。
    珑显然吓坏了，突然下坠失去平衡的身体让她大脑一片混乱，她的下半身被完全的吸住了，根本就动弹不得。
    “珑，你想一想，你之前是怎么把那只大肥鱼从土里弄出来的。”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珑的大脑清醒了一瞬间，然后闭上眼睛，然后摆开了艾依夏拉着她的手。
    一松开手，她下沉的速度更快，原先只是触及膝盖，不到几秒钟就到了腰部，但是珑已经不再慌张，而是双手合十，按在了泥土中。
    随着她的手掌按到泥土中，深深凹陷的土地开始硬化，然后开始自动分开。
    但是随着泥土分开，沼泽下面更大的坑洞也显露出来。
    “别分的太开，沼泽下面都是更大的坑，口子太大你也一样会掉下去的。”艾依夏在上面提醒道。
    珑紧张的赶紧点了点头，她这身能力并不熟练，控制的并不是很好。
    过了很久她的身体才停了下来，她脚边的一方土地，原本湿润的沼泽仿佛被炭火烤过一般变得生硬，她的身体则是卡在了里面......不如，是插在了里面。
    艾依夏把她拉了出来。
    珑上来以后，坐在一边，仿佛虚脱。
    艾依夏的手臂也有些麻。
    “我们回去吧......”珑惊魂未定地道，“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确实......”艾依夏，“不过现在我们就算回头.....也不一定能回去吧......你还能分辨东南西北么？”
    珑四处看了看......可是除了这月光所笼罩的范围......就只剩下了空旷的黑暗。
    她凝视着黑暗，茫然无措......
    可是她凝视了不久，黑暗里就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珑......珑......”
    珑转过身来，看着艾依夏。
    “是艾依夏姐姐在叫我么？”
    艾依夏眼睛呆滞......然后摇头......
    “.....沼泽......”
    那个声音还在。
    她们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随后而来的，是地面下陷的声音。
    艾依夏手中拿着月光石，往正前方照去，也是那个声音的来源地。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场面。
    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死死地拉住另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深深地陷进地面......是灰色的人影。
    明明隔着只有几丈远的距离，可是艾依夏看不清那两个人是谁。
    可是那一声她还是记得的。
    因为声音......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一路上珑都在想那几个字的意思，假的是指谁？莫信又是指不要相信谁？
    难道是指眼前这个男人么？他是假的，不能相信他？
    可是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拥有和艾依夏非常相似的感知能力，不过艾依夏是对危险的本能的直觉，她更像是一种观测，通过很多方面来观测，从而了解某个目标。
    从气息上来看，眼前的男人无疑是一个人类，心跳声，呼吸声，举止、形态、思考方式，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确实是个正常人。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山谷的那一边。
    殂每一次见到宏舟执国，都会有些站不住脚跟。
    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山岳一般的身姿，他没穿戴多么华丽的服饰，手中也没有握住什么武器，就凭空站在那里，却给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的长相算不上英俊，但是他却给了殂一种完美无缺的感觉，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鬼神那样的东西，无懈可击。
    殂在十多年前也是闻名一时的强者，他生在西俞，是那一带流星一闪的少年天才，崇尚武道，暴躁霸道，罕逢敌手，直到在很多年的游历中遇到了宏舟执国的弟子——瑜，败在了他的手中。
    那时候殂与瑾在等级和品级上都处于同一层次，年龄也相差无几，但那场比试则是单方面的碾压，殂毫无还手之力。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他也成为了宏舟执国的部下，但他已经和瑾有了巨大的差距，现在哪怕五个他都不是瑾的对手。
    然而千百个瑾也抵不过宏舟执国万一。
    宏舟执国接到他们两人的消息后不远万里而来，他在这大浮屠山脉治国已经有400余年，却还是第一次知道在这山脉里还有神代的遗迹，而且自己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这倒也是一件奇事。
    他甚至有些怀疑，龙一和英雄执国这次竟然一起造访宏舟，很可能他们也知道这所谓神代遗迹的事情，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冲着这来的。
    所以他要捷足先登，就算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也起码要确定这里没什么‘打破平衡的东西’。
    瑾就在他身边离他很近，非常恭敬，问道，“执国大人，这山谷的问题在哪儿？”
    这片山谷的诡异他已经领教过了，他喂养了30多年的挚友，那头狮鹫的实力甚至还在他之上，但是进了这山谷不过百丈就差点迷路，如果不是因为它有飞行的能力，就真的得困进去。
    宏舟执国站在阴影里，有些沉重。
    “何止是有问题，原本我还不太相信，但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瑾和殂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这里别你们，就是八方执国都来了，进去怕也得被困住。”
    瑾和殂惊到，“有这么可怕？”
    宏舟执国点点头，但还是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如果没有推断出错，这山谷似乎被强行灌输了某些规则。”
    “规则为何物？准确的就是指运行、运作规律所遵守的法则。是强制性的，被写入规则的地区无论多强的人进入后都得按照该地的规则行事，如果违背了规则，就会付出代价，违背多少规则就付出多少代价。”
    殂还不太理解，但瑾听完后已经十分惊诧，“执国大人，也就是，这个地方无论谁进去了都必须按照一定的方法才能出来？”
    “不错，”他很肯定的回答，“而且差一点都不行。”
    “不能强行打破么？”
    宏舟执国摇摇头，“不行，规则即是秩序，神也要遵守何况我等凡人。”
    “那？怎么才能进去啊？”殂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事情，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是能不能进去的问题，而是进去后能不能出来的问题。”瑾有些不耐烦的和他解释，“执国大人的意思是要先明白这里究竟遵守怎样的规则，贸然进入必定出事。”
    殂不再话。
    宏舟执国双目如锋，紧紧地看着山谷深处，那里恍若深渊，一片漆黑。
    伍陌背着艾依夏，和珑走在归去的路上。
    比想象中要轻点儿。
    伍陌背着她，这么想着。
    比起这，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叫做珑的姑娘已经用堪称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路了。
    在月光石的荧光下，珑原本就灰白的肤色显得更加阴森，配上这略带斜角眼神，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直接把‘怀疑’俩字按在脸上。
    难不成我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没有吧，我从出现到现在话都的没超过十句。
    伍陌摇摇头，这姑娘想什么不关自己的事，只是自己得留个心眼儿。
    泥泞松软的土地已经没有了，过膝的高草原也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中，现在他们脚下则是冷硬的山路，路上还有一些流水所形成的裂痕。
    吱吱的叫声在四周微弱的传来，环绕在他耳边，很低，不怎么令人心烦，声音近乎蝉鸣。
    “珑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子的叫声么？”伍陌听着这些声音，有些不解。
    “虫声？”珑听到他的话，却露出了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你没有听到么？就像蝉一样的声音.......”伍陌楞了一下，然后和她解释，还用手指着周围，“着四面八方，都有这种声音。”
    珑摇摇头。
    “我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她冷冷地到。
    难道这姑娘的鼓膜捕捉不到这个分贝的声音？伍陌下意识的这样想，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人有这种现象，别人能听到的声音本人却听不到，这不是听力有问题，而是耳膜构造上有细的差异所导致的，就像猫能捕捉到人所捕捉不到的声波一般。
    当然这是他下意识的用所谓科学的角度来理解，在这个世界科学是否还有效果还有待考证。
    簌簌.....簌簌......
    又是连续不断地声音传进耳中，这一回更加明显，这不是虫叫，这......更像是......孵化。
    伍陌再一次问道，“这一回你还没听到么？”
    珑依旧在摇头。
    这一回伍陌觉得不太对劲了，刚才的声音已经明显到达人应当捕捉到的分贝了，而她还没听到，这种情况除非她是听觉残障。
    突然，那些声音似乎临近了很多，如果刚才远在天边的话，那现在应该已经近在眼前。
    时间紧迫，伍陌感觉到了危险，光芒所笼罩的范围内还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现在已经很近了。
    会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东西？
    突然，一群黑色的东西从月光石笼罩的边沿，慢慢的进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东西，身上长着甲壳，在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与黑色截然相反的白光。
    在它们前身还生着黑色的獠牙。
    它们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互相趴在背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伍陌看了一眼就有些反胃，不仅是因为这些东西实在是太丑，更大的原因是——它们在交配。
    有一些背后还连带着一大串白色的卵。
    伍陌恶心地回过头来看着珑，可是珑却一副冷漠的样子。
    伍陌惊讶的问道，“你不觉得恶心么？”
    珑不明就里的回答，“哪里恶心了？”
    “你没有看到？这么多虫子.......”
    “虫子？！”
    然而珑的回答却让伍陌非常吃惊。
    “在哪儿？！”
    “先生！！”
    阿七，龙先生还有胖城主正在界空内休息。
    但是阿七从冥想中醒了过来，刚一醒来‘先生’二字就脱口而出。
    胖城主在一边，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就像一头死猪。
    龙一早就醒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睡。
    “先生，我感觉，西北方向有很强的波动。”阿七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和他。
    很强这个词要看谁，不同的人会给人不同的感觉。
    阿七是这片天地里的至强者之一，虽然他很低调以下人的方式生活，但事实上万物生灵中和他同层次的不过寥寥十余人。
    “我也有这种感觉。”龙一也很直白，“阿七，你的感知力比我强些，能感知出是什么样的能量么？”
    “嗯......嗯......”阿七犹豫了一会儿，“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那波动，不过......有一种，清新的感觉......”他紧皱着眉头，继续道，“就像......树木一样。”
    “那不是树木，那应该是孕育树木的东西散发的波动。”
    “先生的意思是？”
    “大地之力！”
    龙一十分罕见的，有些紧张地道：
    “大地之神泰坦，恐怕还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