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如不见

    「醒过来！」
    林默在脑海里对自己说话，但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他的眼皮和手脚都无法动弹。
    安静的房间里，林默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从学习桌的方向走了过来，蹑手蹑脚，身上还散发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是人还是鬼？」
    林默挣扎著，他能感觉到，那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耳边传来银铃一样的笑声。
    正当林默准备召唤阴灵来对付这东西的时候，突然间，自己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随后，那声音便突然消失了。
    被压制住的那种感觉消失，林默骤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环视四周，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反而是他的胸口处，一只粉色的玩偶熊，静静地坐在那里，独眼望著学习桌的方向。
    「是这小东西救了我？」
    林默将玩偶熊从胸口处拿下来，轻轻摆放在枕头边。
    「乔薇只是寄居在玩偶身上的一道残念，却已经保护过我两次了，她身上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
    看著已经破损的玩偶，林默有些心疼，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给乔薇换一个新的躯体。
    只是不知道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的话，乔薇会不会像高秀芬一样消散掉。
    收回目光，林默望向了桌子的方向，那里除了几本书之外，就是一面蒙著灰尘的镜子。
    镜子正好对准林默的脸，映照出他略微发红的眼珠。
    除此之外，就是林默的电脑了，这电脑他平时很少打开，一直放在那里处于待机状态。
    轻轻碰了一下滑鼠，电脑亮起，一连串的网页广告弹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低俗的宣传语。
    「是兄弟就来砍我。」
    「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
    「小哥哥，要来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吗？」
    各种粗制滥造的音效轰炸林默的耳膜，他赶紧将这些网页统统关掉，转而望向了镜子。
    「以前看的鬼故事里说，镜子能汇集阴气......但也不对，上次那个老道士已经证明，民间传说里的方法，对于眼下这些灵异事件根本就不适用。」
    林默摇了摇头，看了眼手表。
    「不知道高秀芬，还在不在？」
    林默打开房门，便看见高秀芬和陈高阳依然安静地待在屋子的角落，高秀芬的身躯已经近乎透明，但祖孙俩还是依偎在一起。
    好像，要度过生命里最后的时光。
    「希望老太太的家人来的时候，她还在吧。」
    林默走到了窗户边，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人都来差不多了吧，高瑞先生，我们再彩排一下，你记住我之前说的那些问题了吗？ok，收音，摄像，都准备一下。」
    一个戴著帽子，手里拿著话筒的男子，在人群中穿梭著，好像一个片场的导演。
    而他的身边，有举著高话筒的收音师，还有扛著摄像机的摄影师。
    不远处，则是站著一个穿著休闲西装，戴著劳力士手表，一副上流社会人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高老太太的儿子高瑞了。
    「老公，我差不多可以把那年轻人叫醒了吧？」
    高瑞身边站著一个三十来岁的高挑女子，她说完之后，林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呢？」
    林默的身后，高秀芬也跟著飘荡了出来，看到高瑞的刹那间，她近乎透明的身躯颤抖起来。
    然而她从高瑞身前飘过，后者也没有分毫的反应。
    「你就是林默吧，你好，昨天是我跟你打的电话。」
    马子琪脸上浮现出公式化的笑容。
    「你先把老太太的遗物拿出来，然后配合记者，如实回答问题就好，这是给你准备好的一万块。」
    马子琪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林默。
    「这帮人搞什么呢？」
    林默也并不想管太多，从房间里将老太太的那个木头箱子拿出来之后，马子琪就示意工作人员把它放到显眼的位置。
    「林默，该你了，正常回答就好，不用紧张。」
    马子琪给林默使了个眼色，就看见之前那个戴著鸭舌帽的男子，手持话筒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好，我是华南都市报记者马涛，我市著名企业家高瑞先生，今天来这里取他母亲的遗物。」
    「这些物品是你从他母亲的老宅里取出来的，请问你认为她当时居住的环境如何？」
    林默耐著性子回答道：
    「还不错吧。」
    这也确实是如实回答了。
    看样子马涛也只准备问林默一个问题，就示意镜头切换到了高瑞身上。
    在镜头对准自己的刹那，表情平静的高瑞，瞬间就切换了一副有些悲伤的面孔。
    「母亲的房子是我买的，虽然说让她住上了好房子，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打拼，也没什么机会回来，哪里能想到，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人两隔！」
    须臾之间，高瑞的眼圈就已经发红了。
    「高先生请节哀，你能白手起家打拼出如此大的家业，想必老太太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
    马涛微笑著说道。
    林默则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此刻老太太的身影就孤零零地站在高瑞身侧的木头箱子旁，有些失落地看著这个儿子。
    「是啊，我妈肯定会为我高兴，虽然我是她领养的孩子，后来也找到了亲生父母，但我心里始终把她当做母亲！」
    马涛好似也被这一幕感动了，号召身侧几人鼓起掌来。
    半晌后，才再次发起提问。
    「那高先生这一次回到江城，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高瑞严肃起来，用一种带著使命感的语气道：
    「江城是个小地方，经济不行，所以这些年太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创业，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这些年积累了一些资金，还有大型游乐园运作的经验，我决定在这方面大力投资。」
    「一个我不行，但我相信，这样做会让江城越来越好！日后，年轻人不需要远行，在家也能赚到钱，也能和父母常聚，我有这个信心！」
    高瑞对著镜头狠狠挥舞了一下胳膊，好像在彰显某种决心。
    不得不说，他的神态具备很强的感染力，身侧的妻子马子琪也配合著鼓起掌来。
    「收工，高总，您太专业了，基本都是一遍过，期待和您再合作。」
    马涛示意工作人员收起东西，回到车里。
    「客气了，之后肯定还有机会。」
    拍摄结束，高瑞又恢复了那副略显冷淡的表情，转换得非常之快。
    「好，之后就交给我们了。」
    马涛和马子琪握了握手，很快汽车离开，就只剩下了林默几人。
    「东西我们就拿走了。」
    马子琪和高瑞显然都把林默当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来看待，根本没有和他闲话家常的意思，淡淡丢下一句话，马子琪抱著盒子，和高瑞缓缓朝著远处走去。
    高秀芬最后残存的身影，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这样像一个光影般，默默地跟著两人。
    咣当。
    本来已经走到家门口，准备进去的林默，听到这句话之后回过头。
    他的脸色，一下子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