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雪衣之域

    林月枫微怔，握剑之手骤紧：“师兄。”
    “我自有分寸，毋须担心。”玄冠道袍之人反手从剑匣抽出银峰，寒光冷然指向地面：“云道友，此剑名为却邪。”
    他一双星辉狭目锋锐专注，投射在云雁身上。声音清潺，如从山顶融化的雪水倾流：“残灯点亮华光现。”
    云雁这时才被金灵儿和徐泽龙放开。
    她看向对自己挑战之人，有点发呆。当玄狰英招扑上前，对暮沉风行大礼的时候。她便在考虑，此事是否又做过头了。
    但心底那股勇气澎湃，怒意激荡，非常难以解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上次与柒月一歌道偈决斗，也是因为这个东西。这个自己难以控制的冲动东西！
    它好像头刺猬，一旦遭受了巨大的屈辱与失，就会猛地尖刺竖立，根根冒出来。让自己丧失理智，直想要去冲击发泄，将对手吞噬，取得胜利！
    它……到底是什么？
    “他是论剑山第一剑，萧逸尘。”耳边传来金灵儿的悄悄话：“因为剑法冠绝北斗，几千年来极少有败绩。他伤人之时，绝不会有血滴尘土沾上自身。所以有个绰号叫雪衣不染尘。”
    雪衣不染尘……论剑山第一剑！
    向自己挑战吗？
    云雁心里象鼓猛擂，腿部发软微颤。想做剑圣，想要战斗这些念头，是平日经常萦绕于胸，但又苦闷的根源之一。有时也曾幻想过，自己剑法修炼到卓绝，与顶尖高手进行华丽相斗的场景。
    但自己也深知，这一切现在都是幻想。林月枫金灵儿等人，平日里根本不会与她正经切磋。因为差距过大，打起来极没意思，他们是这样的。
    这个高帅酷萧逸尘，如此的严肃庄重，对自己出了切磋道偈。
    面对这样的顶尖高手，云雁觉得一种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却混杂着兴奋与……感激。
    那战意依旧在全身滚涌澎湃！机不可失，上吧！
    “这把剑叫做承影……”她握剑柄的手，因着对方的凛然威势，簌簌发抖。声音吐出微弱，连自己都听不大清楚：“一线生机救末年。”
    但心却如踏进碧空万里，去俯仰一个崭新的天地！
    我要看看，何为——第一剑！
    不再有犹豫，云雁跃起身，在空中迅速转了两圈，持剑锋朝下！直直化出三道紫色残影朝地面雪衣之人刺去。
    这是她竭尽全力使出的律境剑气。紫色在夕阳红下耀出的华彩，像一朵极为瑰丽妖艳之花，吸饱了天地灵气默默绽放！
    近了，快碰触到他了！
    刺进去了！
    地面萧逸尘的颈部、手臂与腰间各出现了三个洞。
    云雁心里激动难耐：居然如此轻易，就刺中了论剑山第一剑！但，为何伤口洞中没有血滴溢出？
    难道！
    是时境剑势，对方真身瞬移动出攻击范围了。那留于地面的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是幻像。
    意之境剑域！
    这个萧逸尘，竟然催动如此大的灵力来制造幻境。对上旋照初期的自己，竟然动用剑域！他是什么想法，在全力应战对自己表示尊重。还是全力应战让自己感觉如同蝼蚁？
    云雁浑身因激动，时觉冰凉袭上，时觉火热翻滚，颤抖得不能停歇。甚至感觉剑也快要握不住，随时会因手脚发软而抛下！
    遇见了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山时，身体本能地出现这样的反应！数道恐惧、兴奋、雀跃交织的热流，在经脉里来往冲撞！
    对上意境高手，剑招必定会被识破。如果不是同阶水平相当，这些攻击会毫无意义，被他看破躲闪。直到他剑气或灵力使用过度，无法催发。
    周围风景与人们在慢慢变暗、消失……之后一片雪亮缓缓铺开，刺入眼中！
    她突觉寒气爬上肌肤，象无数蚂蚁轻轻啃咬。凝神看去：所处之地不再是鹤归台，而是一方冰天雪地！
    冰山在远处巍峨高耸，在冰原踏上去，脚没入雪地深及至踝。狂风呼啸如刀割，飞雪扑面如斧凿。
    剑域，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幻像袭击入脑甚至会牵引到全身感官。
    在这里，就是发动之人的一方独立世界。他们，是这世界之神！
    神可以让任何闯入此地之物，遭受无数痛苦创伤。直到捏碎它们，成为齑粉，在这幻像世界长眠不醒。
    萧逸尘！你在哪里？为什么要对我动用剑域！
    云雁看不到任何生物，耳中只有凄厉风声，眼底白茫茫一片。她艰难地行走于雪地里，无情的寒冷钻入肌肤直抵内脏。
    要如何破除这样的幻像！要如何才能回去现实？
    幻像……这些只是幻像！她停了下来，以手触摸雪地，刺寒入骨。被幻像所迷惑，现在自己这个阶段，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唯一的，一条路。
    她紧咬嘴唇，反手挥出承影！一剑化为三道，刺向自己的颈部、手臂与腿！以肉身痛苦唤醒被迷惑的大脑，将自己带出这鬼地方再！
    冰雪之境依然在……
    肌肤立现的三个洞里，淌出血流渗透入白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自己的伤却是真的。
    周身剧痛好像在嘲笑自己的失败。是，不够狠吗？她催动剑气，闭目灌入那三道伤口。紫气萦绕周身，承影剑锋簌簌抖动，随风呜咽。
    原来，剑气入体是如此的痛苦！怪不得那些肉身脆弱的法修，难以抵挡……
    ……为什么……幻境还不消失！
    我和他，差距是如此之大。大到连肉身的剧烈痛苦，也无法唤醒大脑，脱身剑域！
    云雁咽喉与脑中都像堵上了厚重血块，压得呼吸急促。她不得不停下手里动作，伏在雪地里咳嗽出声。
    “我每出道偈，必会全力而战。”
    “因为循着自己的剑心，所以战战兢兢，不敢让它蒙尘。”
    “你每次拔剑，可有自己的剑心？”
    在前方高空与雪峰交替之处，如雷鸣般响起萧逸尘的声音。
    “剑心！”
    这声音漫天回荡，迅速延伸到冰雪世界的每个角。震得山脉剧烈摇晃，风雪急急上卷。
    满目银光白虹，四野磅礴，惟余莽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