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决定

    此刻，沈氏正在和朱嬷嬷谈心。
    沈氏先是说起了今日求签的结果，脸上尽是笑容：“……那解签的大师说了，这等上上签极少有人求中。尤其是求问姻缘的，更是一等一的好签。”
    朱嬷嬷笑着说道：“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夫人不用过于操心了。”
    沈氏悠然叹息：“你是看着凤儿出生的，我为了她不知操了多少心。说句良心话，就是对龙儿，我也未曾如此上过心。只要她日后嫁的好过的好，我这个做娘的，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了。
    凤儿出生的时候，先天有些不足，早产了些日子，一直虚弱，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调养，才安然无恙的养成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换了一般的平民百姓人家，这样娇贵的女儿，只怕早夭折了。根本不可能养到现在这样的光景。
    为了谋求一门满意的婚事，沈氏更是费尽了心思。
    李家三房的闺女李敏儿嫁到了陆家做儿媳，沈氏老早就瞄上了李家四房的李崚。无论是家世相貌性情无一不是上等。能为女儿求得这样的好人家，沈氏也算豁出了这张老脸了。
    按理来说，女方主动出击是件比较跌份的事情。尤其是还利用了姻亲的关系，让儿媳写信暗示，再到热情接待李崚母子，沈氏无不花尽了心思。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女儿能嫁得如意郎君，过上开心的日子，做到哪一步，都是值得的。
    女儿对李崚的芳心暗许，沈氏自然清楚的很。所以才一力促成此事。
    朱嬷嬷也陪着感慨：“夫人说的是。如意的婚事多亏了夫人出力，才找了这么个不错的人家。老奴就是做牛做马，也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
    若是单单凭着一个家生子的丫鬟身份，根本不可能找到那样一个满意的人家。女婿识字又上进，虽然只是衙门的一个小小的文书，可想找个普通富户的小姐也还是有机会的。最后却偏偏娶了自家的女儿，还不是看在了沈氏的面子上？
    事实上，沈氏确实很照顾如意。为了让如意在夫家站的稳，不仅赐了丰厚的嫁妆，还特地请了陆文伦照拂如意的丈夫。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看在朱嬷嬷忠心耿耿伺候她多年的份上？
    朱嬷嬷一提到这个，就满心的感激。
    沈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还和我说这个做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和我一直相伴在一起。说是主仆，我什么时候对你见外过？”
    少女时期就跟着她嫁到陆家来，又陪着她这么多年，感情极为深厚，何止是主仆关系这么简单？
    朱嬷嬷心里感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沈氏主动的伸出手，拉住朱嬷嬷的手，叹道：“你的如意出嫁了，我的凤儿也快出嫁了。以后，又得我们两个相依相伴。”
    朱嬷嬷挥去心里的感伤，安抚沈氏道：“夫人。您还有大少爷呢！还有娴姐儿和远哥儿。”
    沈氏扯出了一丝笑容，幽幽的说道：“龙儿若是有云启那样上进，我何至于如此烦心？”
    以前一起在书房里读书。大少爷总是被捧的高高的那一个，造成了自以为是自高自大的性子。其实，论起聪慧和刻苦来，他都比不上庶出的二少爷。
    果然，二少爷早一步中了举。到今年十月就可以去考进士了。前途一片光明。
    可大少爷呢？整日里儿女情长，素月这一头还未消停。可人那一头还未处置妥当，居然开始惦记起依人来了。
    若是读书肯有这样的心思，早该成才了！
    大少奶奶暂时没肯松口，说是至少也得等远哥儿满一岁了再说。沈氏知道此事后，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只暗暗恨儿子不争气。
    看看人家二少爷，就算是有了新上任的通房丫鬟紫绢，也没见怎么热乎，还是那副样子。天天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读书上。
    事实摆在那儿，由不得沈氏不叹息啊！
    朱嬷嬷想安抚几句，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那些虚假的奉承逢迎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不免太过见外，想了想，便安慰道：“大少爷年纪还小，尚未定性。日后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少年人热血易冲动，难免眷恋闺房温柔。待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下来。”
    沈氏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不满的想道，陆文伦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在男女情事上淡然下来。可见男人好色的劣根性和年龄大小基本没有多少关系。
    算了，扯这些平白的给自己添堵，还是说回女儿的事情吧！
    沈氏掂量一番，问起了朱嬷嬷的意见：“我本打算把锦绣给了凤儿做陪嫁丫鬟，你觉得如何？”
    朱嬷嬷心里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夫人做主便是。”
    沈氏若是真的下了决心，便不会如此询问。既然问出口了，就说明很是犹豫不决。锦绣果然看的极准啊……
    沈氏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究竟什么时候冒出这个想法，沈氏也记不清了。要细细回想起来。大概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锦绣做事小心仔细周全，为人玲珑聪慧，又忠心耿耿，这些都是沈氏极为看重的地方。本想着好好的调教几年，待凤儿出嫁的时候，便能派上用场。因此，二姨娘来帮着二少爷要人的时候，沈氏压根不做考虑就拒绝了。
    开玩笑，辛苦调教出来的丫鬟，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只是，锦绣的不情愿却在意料之外。
    若是不甘心的跟着去了，岂能会一心帮着凤儿出力做事？更令人忧虑的是，锦绣不是家生子，根本没有什么好牵掣的人在。若是有了异心，那才是真正的不妙。
    看锦绣平日的说话行事，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爱好缺点，这样的丫鬟，其实最难掌控。有所求的，才是最好拿捏的。无所求的，让主子也觉得为难，
    锦绣上进心极强，想做一等丫鬟的心思沈氏早就看了出来。可是若是真的跟了凤儿，有素心在，她只能继续做二等丫鬟，委实构不成吸引力。
    再者，锦绣的相貌生的实在过分出挑，眼高于顶的二少爷都惦记上了她。不出意料的话，日后定能得了姑爷的眼缘，说不准会成为凤儿日后的心头刺。
    正因为顾虑这些，沈氏才犹豫不决了许久。
    另外，她还有些舍不得锦绣。
    相处了这么久，沈氏早对锦绣生出了感情来，不然也不会处处都高看锦绣一眼。若是锦绣就此走了，日后再培养一个如此可心的丫鬟就不容易了。
    朱嬷嬷听了半晌，笑着说道：“夫人说的是，锦绣这丫头心思极重，早猜出了夫人有将她给了二小姐的意思，这些日子总在盘算着如何打消您的想法呢！不瞒您说，她曾来找过我，让老奴跟您说说情。”
    沈氏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颇有兴味的问起了经过。
    朱嬷嬷吐露了大部分实情，自然把那段送礼的过程省略掉：“……老奴这几天本想找机会和夫人说一说，又怕夫人早有决定，因此就没张口。既然今日夫人肯把心里话都说给老奴听，老奴也就簪越一次。说说老奴的看法。”
    沈氏点头默许，侧耳聆听。
    朱嬷嬷想了想，缓缓的说道：“锦绣这等人才，本是陪嫁的不二人选，只是夫人的顾虑也是真的，若是不情不愿的跟着小姐去了，只怕日后不安心帮着小姐出力做事。她一直在您身边伺候，和小姐没有多少情分在，这忠心却是短时日培养不出来的。”
    沈氏轻轻点头。
    朱嬷嬷继续说道：“如玉年龄也不小了，最多到一两年就得放出去嫁人，夫人身边就没了可用的人才。这四个二等丫鬟里，唯有锦绣能够挑起大梁独挡一面，夫人也得为将来考虑考虑呢！”
    沈氏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渐渐的动摇了，沉思不语。
    朱嬷嬷深知沈氏性格，也不催促，又继续往下说：“姑爷对小姐的情意，大家伙儿都看在眼底。知道小姐生病了，就赶着过来看看。依着老奴看，小姐嫁过去后，和姑爷定会恩爱。夫人不用太过担心了。相反，放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美丽的锦绣在小姐身边，才是大大的不合适啊！”
    弱质纤纤的二小姐，若身边站着的却是健康而又更加美丽的锦绣。对比之下，万一姑爷喜欢上了锦绣怎么办？这可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沈氏想了半天，最后终于咬牙下了决定：“也罢，锦霞也是不错的，就定了素心和锦霞做陪嫁吧！锦绣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今日为女儿求的那支上上签促使沈氏下了决心。既然女儿的姻缘是好的，那么做娘的，也不用太过担忧了。
    朱嬷嬷完成所托，心里也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对的住锦绣送给自己的那个金镯子了。
    沈氏盘亘多日的心事终于了解，也显得格外轻松，主仆俩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