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英雄迟暮

    段十六久居市里，一向看不起棘山村的那一群穷亲戚，虽然都是姓段，但维持的也只是表面的客气。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古之以然。
    “十六公，段仁聪被绑架了，你要去找警察，不该来找我。”段涯道。
    段十六道：“涯，不能找警察，要是报警，绑匪就撕票了。”
    “可我实在没时间，我五叔现在无人送终，现在骨灰盒还放在家里呢，这事可不比你的事更急一些吗？”
    段十六一听，差点没晕倒，段志高都成骨灰了，又不是尸体，想腐烂也腐烂不了。但段仁聪的事可是迫在眉睫，再耽误下去估计就没命了，段涯正话反，段十六气的七窍生烟。
    可是再气，他脸上还是要带着笑容：“涯，你五叔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十六公，这事可不好办，你千万别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我是宗长，这事理应由我出面。涯，你放心好了，十六公一定把你五叔的事办的妥妥当当。只是……聪儿那边，还要你多费点心思。”
    段涯笑道：“十六公，都是本家，聪哥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
    段十六得到段涯这句话，这才客气地告辞，段涯望向段志远：“老头，你和二叔跟着去一趟会馆，看十六公怎么弄，别让这老头给糊弄了。”
    段志远瞪他一眼：“怎么也是你阿公，话客气一点。”
    话虽如此，但段志远还是和段志达跟了上去，段十六是受段涯威胁才答应下来的事，倒也不能不防。
    段涯这才慢悠悠地给孙子系打了一个电话，好吃好喝伺候着段仁聪，但暂时还不能把他给放了，至少要等段志高的事确定下来。
    过了两日，段十六找到一个本家，家里生了三个男孩儿，由于生活困难，三个儿子最大的一个都快四十了，还没结婚，最的一个也有二十来岁。
    因为段志高靠着赌博发家，还有一些遗产，倒也愿意划出一个儿子过继给段志高，辈分和段涯相同。虽然和段志高亲分远了一些，出了五服之外，但到底还是姓段的，也是住在当地的一个村，决定让儿子过继过去。
    儿子名叫段觉，没有文化，在家务农，听段志高县里留了一栋房子，自己倒也愿意过继过去，他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在县里买一栋房。
    族谱上面，把段觉的名字划到段志高的名下，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做了见证，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事情也算定了下来。
    段涯这才吩咐孙子系把段仁聪给放了。
    接着，要给段志高挑个日子，这种事情水琳琅就能代劳，她本来就会一些巫道，几乎不看通书都能推算日子。
    段志远和段志达暗暗咋舌，有些不大相信，找了一个先生核对一下，竟然是个大吉之日。
    段志远私下去问段涯：“涯，这水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懂？”要知，现代的年轻人都不懂这些，何况还是女人，简直不可思议。
    段涯笑道：“老头，琳琅可是有本事的人，她做了我的媳妇，咱们老段家可是烧了高香了。”
    三人了一通，段志达打了电话给段觉，立即动身前往棘山村，开始着手段志高的丧事，所有花销都由段涯一人支付，办的风风火火。
    这事结束之后，段涯一刻不留，前往温家窟白云山，林素的事，现在是一等一的大事，毕竟牵涉到鬼神，段涯也不敢大意。
    逛了一圈，果然如温彩凤所，没有找到任何的庙宇。
    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段涯沿着山路准备下山，看到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背着一捆柴禾下来，颤颤巍巍。
    段涯走了过去，笑道：“大爷，我帮你吧。”
    老头并不认识段涯，也不愿麻烦他，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来吧！”段涯不跟老头客气，把柴禾从他背上卸了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老头感激地道：“谢谢你呀，伙子，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我是棘山村的。”
    “噢，棘山村，段三哥身体蛮好的吗？”
    段涯知道段三哥就是段太公，他在家里排行老三，老头按年纪看，也是段太公那个年代的人，所以叫他一声三哥。
    段太公抗日英雄，而且还是活在世上的抗日英雄，在当地很受人敬仰，老头知道他也不稀奇。
    “嗯，三爷爷身子骨还算硬朗。”
    老头笑道：“我们那一代的人，没剩几个了，唉，英雄迟暮啊！”
    段涯有些诧异，老头还能出“英雄迟暮”这样的话，看来文化程度不低，他要不是结合语境，他也不知道“迟暮”是什么鬼。
    “老爷子，你认识我三爷爷吗？”
    “认识，不仅认识，我们还一同打过鬼子。”
    段涯敬佩无比：“老爷子也是抗日英雄吗？”
    “当时我年纪，被迫拿起枪杆子，奶奶的熊，身上现在还有弹片呢。”
    “还没请教老爷子尊姓大名。”段涯语气十分尊重，他一向佩服英雄，尤其是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
    “我叫温实，你应该听过我吧？”
    段涯目瞪口呆，他确实听过温实，但好像都不是什么美名。
    温实看了段涯的反应，苦涩一笑：“老头子我确实打过鬼子，但是后来我也打过内战，还和你三爷爷交过手，这是一个军人的宿命，也怨不得谁。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也没什么可的，我能留下这一条命，已经很知足了。”
    段涯依稀可以猜到，温实和段太公虽然一同打过鬼子，但好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服从命令是一个军人的天职，至于政策的对错，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的。
    段涯背着柴禾，送了温实下山，到了温实家里，段涯把柴禾帮他放到厨房的灶脚，老爷子递了一根香烟过来：“破烟，蛮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