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造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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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山海文明是一个崇尚和平的文明。
    但这绝对不意味着山海之民中就没有罪犯、没有恶徒、没有鹰派。
    事实恰恰相反，在造物主的戒律和信仰中，从来没要求自己麾下的信徒们必须要做到什么。
    或者更确切的说，造物主更鼓励山海之民去尝试一切可以尝试的事物。
    只要它们愿意承受这么做的代价。
    而这种无为、不争，仅仅只是维系一个大环境平衡与稳定的做派，本就意味着某种偏爱。
    最起码，环狗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在经历了朋友被战争波及，自己孤身一人带着朋友的尸体回到山海界的经历后。
    环狗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了摆渡人，亲自将朋友的灵魂送入忘川、送入轮回。
    在那以后，环狗便成为了山海之民中的另类，成为了一名致力于探索“生与死之奥秘”的摆渡人。
    并非追求永生，而是着重与死者沟通、乃至于彻底复活死者。
    因为在环狗看来，死亡本就是世界秩序的一部分，而探索死亡同样是一个文明发展的必经过程。
    山海文明的确不会去做那些违背自然秩序的事情。
    但与亡者沟通难道就违背了自然的秩序？违背了造物主的意志吗？
    既然这个世界有幽冥界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其存在本身就有意义。
    正如死者既然可以保留灵魂去转世投胎，那么何不更进一步的连对方的思想和记忆都保留下来呢？
    当然了，环狗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离经叛道。
    所以他几乎没跟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想法，而是一直借助摆渡人的身份游走于阴阳、生死之间。
    可惜的是，死亡女神制定的规则实在太过严密。
    从生者到死者，然后又由灵魂重新投胎成为新的生灵……
    在这个过程中，就连幽冥天君和黄泉族都只是规则的一部分，更遑论摆渡人这种编制之外的特殊个体了。
    因此，尽管环狗当了几百年的摆渡人，却连灵魂的本质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山海界中想要探索灵魂的本质、复活死者的个体并不只有环狗一个。
    “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中，环狗的声音显得沙哑且冷漠。
    这里是位于地下世界的酆都之城，也是山海界除了虞渊之外最接近冥府的地方。
    就算是在以高维形式存在的山海界。
    如此深的地下空间，也已经接近了山海文明所能够探索的极限。
    要不是山海百族中有一个名为“幽祸”的特殊族群，喜欢在极深的地下世界打洞、生活，恐怕山海文明还真不一定能够探索到这里，更不用说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市了。
    饶是如此，这座城市也很少会有外来者定居。
    除了那些特定的研究和工作人员之外，凡是选择来到这里定居常住的，基本都是环狗这类别有用心之人。
    “已经差不多快要推进到测试阶段了。”
    头也不回的轻声答道，此刻正在说话的是一位骸民。
    这位骸民叫“比奢”，是这个“灵魂元素研究中心”的所长兼首席研究员。
    就和环狗一样，比奢同样是四代骸民中的异类。
    被骨林孕育出来的比奢，从很早之前就在思考自己的前世究竟是谁。
    自己在成为骸民之前，曾经经历了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比奢在从学校毕业之后，自然而然的开启了驱神役鬼的这条登神长阶。
    然而越是这样，比奢内心的好奇与困惑就越严重。
    驱神役鬼之法是造物主传下来的登神之道，是山海文明最早的登神长阶之一。
    可随着时代的发展，却很少有人去深入研究驱神役鬼之法的本质。
    ——赋予万物灵性、驱使天地鬼神。
    这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它来自于造物主。
    没人去怀疑这是否科学，也没有人去尝试着对驱神役鬼之法进行更深入的剖析。
    就算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能够批量制造活体植物的九尾一族，它们对此好像也讳莫如深。
    于是，比奢决定自己当一次先行者。
    “灵魂元素研究中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特殊机构，并且得到了现任山海文明的领袖——天佑的全力支持。
    “已经快要到测试阶段了吗？”
    有些惊讶的看了比奢一眼，环狗连自己一贯冷漠的腔调都险些没有维持住。
    “那岂不是说，‘人造灵魂’的制作已经完成了？”
    肯定的点了点头，比奢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豪与骄傲的意味。
    “没错，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用山海文明的技术制造出的‘人造灵魂’。”
    不同于被驱神役鬼之法赋予生命和灵性的鬼神。
    “灵魂元素研究中心”所研究的，是从无到有、插手灵魂诞生全过程的项目。
    做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比喻。
    正常的驱神役鬼之法就好像是在种树，施术者只要埋下种子，树苗自然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比奢它们现在所进行的项目，却是更深入本质的基因层面的研究。
    通过对最初的种子进行干涉，进而让树苗全程按照自己预设的方案进行成长。
    虽然两颗种子最后长出的大树或许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后者却是完完全全按照研究者意志长出的模样。
    稍有不慎的话，在幽冥界诞生之前就曾昙花一现的恶鬼们，将会再次出现在山海界。
    因为那些恶鬼是由完全混乱的灵魂元素构成的存在，本质上更接近一种自然现象和异端灾祸。
    “这次的‘人造灵魂’没有异化成为恶鬼吗？”
    顺着比奢的目光望去，环狗看到了一个由幽冥材质构成的圆柱体。
    而在那个圆柱体内部，一团类似于马赛克的灵魂还在不断变化、颤抖着。
    这团灵魂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在变化的过程中异化成为不可名状的恶鬼。
    相反，通过那不断汇聚灵素，马赛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简单却十分规则的人形大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