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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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幽泉之中。
    隐藏于暗中的鬼龙自然听到了庚辰的怒吼。
    但祂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环绕着招魂大阵，默默的凝视着正中央的庚辰。
    不仅如此，当庚辰陷入挣扎之际，鬼龙甚至还会主动调整招魂大阵的强度，用以减轻庚辰的痛苦。
    于是，庚辰时而痛苦、时而轻松地挣扎在历代苍龙们的记忆中。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庚辰见证了历代苍龙们对于超脱轮回、永生不死的执着。
    要说对于长生的妄念，每个种族、每个个体都有，但绝对没有谁会像历代苍龙们这么执着。
    为了能够超脱轮回，历代苍龙们根本就不会去接触那些与长生无关的事情。
    习惯也好、爱好也罢……
    历代苍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超脱轮回，根本不会产生除此之外的其它念头。
    就算是学习山海百族的知识和能力，那也都是围绕着“超脱轮回”这一目的而进行的。
    只要与“超脱轮回”这一目的无关，就算是再新奇、再厉害的能力也与苍龙无关。
    站在庚辰的角度，它根本就无法理解历代苍龙们是怎样熬过这种枯燥且无味的生活的。
    ——超越轮回、永生不死。
    这个念头似乎成为了铭刻在历代苍龙们灵魂深处的烙印。
    庚辰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也变成了那种为了永生不死，可以抛弃一切的家伙，到底会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画面。
    家人朋友、兴趣爱好……
    庚辰有着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永生，庚辰根本就无法做到舍弃自己的人生。
    可惜的是，随着传承的继续，随着庚辰经历了更多苍龙们的人生……
    它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观念正在被那庞大的记忆给覆盖，自己正在一点点被烙上“永生”的思想钢印。
    在那跨度极大，并且几乎无法用时间来计算的记忆冲击下，自己引以为傲的亲情、友情、爱情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历代苍龙们那漫长的时间和人生阅历，让庚辰的感情变得淡薄、思想变得冷酷。
    不，那不是我的记忆！
    我是庚辰！是山海之民！
    惊恐中夹杂的愤怒、愤怒中又夹杂着反抗……
    庚辰不断回想着自己过往人生中的趣事，回忆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们，试图记住那位始终关爱着自己的养父夔龙。
    奈何，与历代苍龙们的记忆相比，庚辰的人生实在太过短暂。
    任凭其如何努力，都不可避免的开始遗忘那些对它而言十分重要的过往。
    当记忆中的养父和兄弟姐妹们变得模糊……
    当再也记不得第一次下海、第一次飞天时的喜悦……
    由这些过往组成的庚辰的人格便理所当然的消失，然后被一个由历代苍龙们的记忆重构出来的复杂人格给取代。
    这个人格是苍老的，因为祂继承了古往今来历代苍龙的记忆。
    但同时，这个人格又是如此的稚嫩，因为祂的一切认知都来源于苍龙们的记忆。
    那么，我现在到底是谁？
    苍龙？鬼龙？还是庚辰？
    当新生的人格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时，祂迷茫了。
    明明是以最正统的方式接受的记忆传承，可由于庚辰的持续反抗，新生的人格对于自己身份的界定变得模糊了起来。
    如果以记忆的数量来看，新生的人格毫无疑问是历代苍龙的合体。
    可问题是，接受过山海文明教育的庚辰坚定的认为，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
    自己就是自己!
    是那条成长于山海文明之中的苍龙!
    是山海界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不会被取代的庚辰！
    是的，我是庚辰，永远都是庚辰！
    当新生的复杂人格坚定了这个信念之后，现实中的祂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昂！”
    伴随着一声响亮且悠长的龙吟。
    庚辰自从学会山海文明的语言之后，就已经很久没发出这种纯粹而原始的长啸了。
    因为祂一直认为，只有野兽才会用声音去威慑敌人。
    在进入文明阶段，成为真正的山海之民后，想要威慑敌人的方式实在太多了。
    通过声音和体型对敌人造成威慑，是一种早就跟不上时代的做法了。
    不过，在抛弃了所有的顾虑之后。
    庚辰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纵声狂啸的做法实在太过解压了。
    好在解压归解压，庚辰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在长啸的同时便也转身望向了幽泉的深处。
    在那里，一条介于有无之间的鬼龙正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那条鬼龙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就仿佛是从幽冥界钻出来的一般，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此时的庚辰早就通过吸收幽泉中的灵素，突破了苍龙这个物种的极限、拥有了超越巨型苍龙的体型。
    然而，体型比初代苍龙还要庞大几分的庚辰，在对面那条鬼龙面前却仿佛泥鳅一般。
    不论其它，单单这种体型上的碾压性差距就足以令人战栗了。
    “你现在是谁？”
    短暂的沉默过后，对面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鬼龙率先开口了。
    声音出乎意料的苍老和低沉，甚至让庚辰一时间忽略了双方体型之间的巨大差距。
    “我是庚辰，永远都会是庚辰！”
    先是愣了一下，庚辰随即便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的计划失败了，我是不可能成为你的化身的。”
    “因为我和你的那些同胞不同，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念和人生。”
    听闻此言，对面的鬼龙再次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你是这么看待这次的传承吗？”
    “你以为我在同化你的人格？你以为我想要从你那里获取山海文明的智慧？”
    “不，你错了！”
    “你和你背后的山海文明都错了！”
    “我其实一直期待着你的到来，期待着有一天你能继承我的一切！”
    “我已经活了太长时间，已经累得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但是苍龙一族的传承和执念必须有人继承，这才是我一直等待着你归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