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神州境内，风调雨顺

    中午。
    雨势依旧绵密，天地间好像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水雾。
    披着蓝色雨衣的爷爷，正骑着电三轮行驶在街道上。
    车斗里装满了刚采购的米面粮油，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
    三轮车碾过路上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行至通往老邓婆那片竹林的岔路口时，爷爷下意识地放缓了车速。
    他抬头望了望天，细密的雨丝在脸上，带来清凉的湿意。
    似乎想到什么，他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于是手上车把一拧，三轮车便拐进了青翠的竹林道。
    泥泞的路尽头，是老邓婆那不起眼的院。
    爷爷距离老远就察觉到了异样。
    不知何故，院门外的空地上，赫然摆起了一张祭台。
    台上供奉着煮得金黄的整鸡，用红绳系好的五花肉，还有几样新鲜水果和糕点。
    都被整齐地码放在一块展开的红布上。
    老邓婆站在祭台前，佝偻着身子，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嚅动，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嘎吱”一声，爷爷将三轮车停在路边。
    他坐在车上没下来，隔着雨帘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哟！老嫂子！这天儿还下着呢，别感冒喽。”
    他故意拔高了嗓门，毫不掩饰的调侃道：
    “话，您老在忙什么呢？怎么还拜上了？祭祀龙王爷啊？！”
    老邓婆闻声，身体明显一僵。
    她缓缓放下合十的手，侧过头，浑浊的老眼狠狠剜了爷爷一眼。
    紧抿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像是想骂人，但最终只是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爷爷的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却没有继续出声刺激，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老邓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被搅乱的心绪，重新挺直了脊背，再次面向天空，双手恭敬地举过头顶，深深拜了下去。
    雨水打湿了她花白的鬓角，顺着皱纹蜿蜒流下，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地躬身叩首。
    爷爷坐在三轮车上，看着老邓婆这副认真又带着点赌气意味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洪亮的大笑。
    笑声穿透雨幕，在寂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响亮。
    “哈哈哈……行，行！您老慢慢拜着，心诚则灵嘛！”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力拧动车把，调转车头，晃晃悠悠地驶离了竹林道。
    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整个人显得格外得意。
    祭台后的老邓婆撇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忿忿地嘟哝道：
    “你个凡夫俗子，懂个屁！”
    ……
    回到家，爷爷停好车，将车斗里的东西搬到院内。
    他摘下湿漉漉的雨衣挂到檐下，走进堂屋，桌上已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奶奶正端着一盘红烧鱼从厨房走出，见他回来，便道，“回来啦？刚好吃饭。”
    爷爷目光扫过饭桌，没见到孙子的身影，“临子呢？这都饭点了，怎么还不下来？”
    奶奶把鱼放到桌上，擦了擦手，语气带着无奈：
    “早吃过了。是不大舒服，随便扒拉了几口，吃了片感冒药，就上楼躺着了。”
    爷爷闻言，眉头微皱：
    “应该是昨天下雨，天气降温，晚上着了凉。这孩子的身体还是弱了点。”
    他语气里带着点心疼，但也没太担心。
    二老在饭桌旁坐下。
    爷爷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此时正是午间天气预报时间，主持人用清晰的语调播报道：
    “……受台风‘天马’残余云系及后续水汽输送影响，我国中东部地区持续多日的罕见旱情，已基本解除……
    “未来三天，包括象省、秦省、琬省、鳄省在内的广大区域，仍将维持到中雨天气……”
    爷爷端起饭碗，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肉质鲜香，汤汁浓郁。
    等主持人到旱情解除时，他咽下鱼肉，随口对旁边的奶奶道：
    “西岭大塘的水又蓄上了。我今早路过看了一眼，快大半塘了。”
    奶奶听到这话，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好好好，岭下几亩田，今年不愁水了。”
    屋外，雨丝沙沙地在瓦片和院内的水洼里。
    不知何时，池塘边、田埂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鸣。
    清脆、响亮、格外悦耳。
    ……
    苍青神龙裹着“天马”的残留水气，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秦省北部的苍茫天穹之上。
    那宛若山脉的龙躯，在浓密的雨云中盘旋，威严的龙首低垂，静静地俯瞰着下方古老而厚重的土地。
    雨幕中，八百里秦川的轮廓若隐若现。
    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被清新的雨水浸润。
    细密的银丝，淹没了古老的城墙。
    神龙的目光扫过焕发生机的田野、安详的村、重获生机的河流。
    那威严的龙瞳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至此，转运水汽，普降甘霖，熄灭各省旱灾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
    “昂——！”
    一声悠长的龙吟，自九天之上响起，穿透层层雨云，回荡在辽阔的天地之间。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却又蕴含着任务达成的昂扬与释然，
    紧接着，神龙蜿蜒的躯体猛然绷紧，积蓄起最后的力量。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自它体内爆发，瞬间覆盖了苍青的龙鳞！
    下一秒，它化身长虹，冲天而起，飞向冥冥。
    矫绰的身姿，划破尚带雨意的铅灰色天幕，拉出一道横跨天际的巨大七彩拱桥。
    壮丽非凡，气象万千。
    下方，无论是刚刚走出窑洞的老汉，还是在街头避雨的行人，抑或是远道而来的游客……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被这雨后天晴的奇迹所震撼。
    “快看！彩虹！好大的彩虹！”一个孩子清脆的叫声打破了瞬间的寂静。
    “嚯！真漂亮！雨过天晴见彩虹，好兆头啊！”街边店的老板搓着手，咧开嘴，笑着感叹。
    “真好看啊！快拍下来，发到朋友圈！”城墙上的游客举着手机，不断按动快门。
    此时此刻，绚丽宏伟的彩虹，高高悬挂在湛蓝如洗的穹顶之下，如同神龙对这片古老土地，最深情的祝福……
    上九，群龙无首。
    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