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灭东突厥联盟的诞生

    还是身为东道主的薛延陀可汗夷男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李靖，嘴上不住替菩萨可汗辩解道：
    “李将军且留步，菩萨可汗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联合出兵攻灭东突厥之事非同可，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菩萨可汗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算是默认了夷男可汗的话。
    契苾可汗哥楞见状也在一旁帮腔道：
    “是呀，李将军，东突厥虽之前在河北吃了败仗，死伤惨重，但实力还在我们铁勒人之上，即使我们铁勒诸部愿助大隋攻灭东突厥人，也是有心无力呀！”
    听了两人的一唱一和，李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淡淡反问了三位可汗一个问题：
    “对于漠北之事，朝廷有两套解决方案，三位可汗可知是哪两套方案？”
    三位可汗又一次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等待着李靖往下。
    李靖看着神情若有所思的菩萨可汗，缓缓开口道：
    “这第一套方案嘛，就是我方才的，朝廷联合以薛延陀、回纥和契苾为首的铁勒诸部，一起出兵攻灭东突厥。”
    到这里，李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下三人的面庞，才继续往下道：
    “至于第二套方案，就是朝廷正式下旨册封东突厥的阿史那什钵苾为毗伽可汗，赐给他鼓吹旗幡，承认他为新的草原之主。”
    此话一出，三位可汗全都不由面色大变。
    他们都很清楚，东突厥如今之所以日渐衰，就是因为东突厥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对下得不到大草原上诸多部族的认可，对上又得不到大隋的正式承认和册封，导致他处境艰难，处处受制。
    可若是他得到了大隋朝廷的正式承认和册封，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很多部族因为不敢同时得罪大隋和东突厥，都不得不向东突厥人俯首称臣。
    如此一来，阿史那什钵苾的毗伽可汗之位便稳固了不少。
    一旦毗伽可汗的位置一稳固，第一个必然会拿之前反对他最厉害的铁勒诸部开刀。
    到时候他们铁勒诸部很有可能就要面对除了他们铁勒诸部之外的漠北大部族的联合围攻，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三位可汗一听到大隋有意正式承认和册封阿史那什钵苾为毗伽可汗，面色就同时变得如此惨白的原因。
    对于他们而言，大隋承认和册封阿史那什钵为毗伽可汗，无疑是将他们铁勒诸部推向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菩萨可汗突然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道：
    “大隋和李将军果然好手段呀，表面上我们铁勒诸部不出兵也无妨，可实际上呢，我们铁勒诸部若是不愿出兵，便要陷入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了。”
    这话得不可能不难听，就差当面大骂李靖不做人，为了逼他们铁勒人一起出兵攻打东突厥人，不惜使出这等龌龊手段。
    可面对菩萨可汗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李靖却依旧没有动怒，反而依旧心平气和解释道：
    “朝廷之所以让我先来见你们三位，是因为朝廷看重你们铁勒诸部的实力，想给你们铁勒人一个取代东突厥人，成为新的草原霸主的机会。
    可现在机会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却不中用，那就不要怪朝廷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了！”
    一番话，得三位可汗一时无言以对，甚至面色都有些难堪。
    可李靖却还是不肯罢休，依旧继续冷声道：
    “想当初，突厥人也不过是柔然人的锻奴，受尽了柔然人的欺压和剥削。
    可他们的土门可汗却知道如何把握机会，利用柔然人和元魏的矛盾，借助元魏的扶持，最终反过来灭了柔然，成为了新的草原霸主。
    如今同样的机会摆在你们铁勒人面前，既然你们铁勒人不珍惜，那就不要怪我们大隋重新去扶持东突厥人了。”
    到此处，李靖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在三人面前晃了晃道：
    “这是朝廷让我带来的旨意，上面得很清楚，在之后的攻灭东突厥之战中，你们铁勒诸部中哪一部的功劳最大，朝廷便册封他为怀仁可汗。
    从今往后，他不仅是铁勒诸部之主，更是新的草原之主。
    听到草原之主四个字，三位可汗都不由呼吸一紧，眼中满是意动之色。
    对于他们这些大草原上的部族首领而言，草原之主的分量与中原的天子无异，一直给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而如今，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似乎就近在眼前，似乎只要他们稍稍一伸手便唾手可得。
    虽心中已经很是意动，但菩萨可汗还是替另外两位酋长问出了他们三人心中共同的困惑：
    “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李将军据实以告。
    据我所知，虽大隋和东突厥积怨颇深，但自阿史那什钵苾继任可汗之位后，便一直想要恢复对大隋的称臣纳贡。
    可大隋为何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要联合我们铁勒诸部一起攻灭整个东突厥呢？”
    “理由很简单！”
    李靖听完不由冷冷一笑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阿史那什钵苾想对大隋称臣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想借大隋的名号压制住草原上那些不肯臣服他的部族。
    一旦我们同意了他的称臣纳贡，待他坐稳了可汗之位，极有可能会效仿他的父亲和两位叔父，不仅跟大隋翻脸，还要不断出兵攻打大隋。
    因此为了永绝后患，朝廷才决定联合你们铁勒诸部，一起出兵攻灭整个东突厥，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到这里，李靖又停顿了一下，看了菩萨可汗一眼，继续冷冷道：
    “不过，如果你们铁勒诸部不敢跟东突厥人打这场灭族之战，那就证明你们铁勒人根本不值得朝廷扶持。
    既然如此，朝廷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扶持野心勃勃的阿史那什钵苾，利用他来间接统治漠北大草原了。”
    哥楞可汗和夷男可汗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可菩萨可汗却皱了皱眉头道：
    “我还是不理解，对于大隋而言，维持漠北大草原四分五裂的局面不好吗，各个部族之间彼此征伐不休，自然就无暇去袭扰中原了。”
    “菩萨可汗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靖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
    “表面上看，漠北四分五裂确实有利于大隋北疆的安宁。
    但你别忘了，西边还有一个西突厥，他们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杀回漠北呢！
    若是放任漠北一直这般一盘散沙，相互攻伐，一旦西突厥人杀来，你们如何抵挡得了他们的兵锋。
    一旦东西突厥再度统一，我们大隋只会面临一个更危险的敌人。
    因此为了北境的安宁，我们大隋必须在漠北扶持起一个新的草原之主，替我们挡住西突厥人的东进。
    至于这个人是出自你们铁勒诸部，还是出自东突厥，则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到这里，李靖目光再次从三位可汗脸上掠过，随即沉声问道：
    “现在，我再替大隋们三位可汗一句，你们铁勒诸部是否愿意与大隋联手，一起出兵攻灭东突厥。”
    三位可汗这次破天荒没有交换眼神，只是一个个低头不语，显然是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
    最终，还是身为东道主的夷男可汗第一个点头表态道：
    “我们薛延陀愿出兵。”
    夷男可汗一表态，哥楞可汗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们契苾也愿出兵。”
    眼见另外两位可汗都表了态，菩萨可汗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却也只能跟着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我们回纥也愿出兵。”
    话一完，三位可汗的心情都瞬间变得复杂。
    因为从他们同意出兵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便成了新的草原之主的竞争者，再不复之前的共同进退了。
    李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只是也跟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明年开春出兵吧。”
    听到明年开春出兵，三位可汗都不由愣住了。
    因为大草原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开春不得征战。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一个冬天下来，人和牲畜都会变得很消瘦，战斗力都大打折扣，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慢慢恢复。
    而且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很多部族的粮食都已经吃光，根本没有足够的军粮去发动一场战争。
    而且春天是牲畜们交配和产崽的季节，对于以游牧为生的草原部族来很是重要，绝不能因为战争而受到影响。
    可如今李靖却偏偏选在开春出兵攻打东突厥。
    而李靖也看出他们的困惑，当即沉声解释道：
    “我知道开春出兵有诸多不利，但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东突厥人最虚弱的时候，此时出兵对他们的打击最是致命。
    至于粮草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担心，此次出征的粮草由大隋提供，不会让你们铁勒的勇士饿着肚子打仗的。”
    听李靖这么，三位可汗也不好再什么。
    只是菩萨可汗还是又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有预感，开春出征，即便是胜了，他们铁勒人的死伤也不会比东突厥人少多少。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李靖同样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闪过一抹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