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又一年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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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在外面瞎逛,斗鸡遛狗,看尘世如潮人如水。
    傍晚就该回到家里了,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
    二婶早早的就从临颖赶了回来,正在西厢院子里拉着青樱不停的教:二十好几的姑娘了!放眼整个大郑,哪有过了二十还没成亲的?出去简直吓死个人!
    要不是因为她堂姐是镇国夫人,堂哥是军权在握的殿前司步军都指挥使,堂姐夫是殿帅,光是外面的口水就能把她给淹没了!
    青樱一言不发的抱着腰果给她整理头发和衣服,使出了年轻人惯用的手法——沉默以对。
    任你的天花乱坠,我就左耳进右耳出,一句话也不,不给你接话茬的机会和继续下去的理由。
    青柠坐在她们身边,表情也有些无可奈何,她既想让青樱嫁人,又不想看着她不快乐,纠结之下,干脆就不插嘴了,让二婶充分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凌晨回家的时候,刚好和前来郡公府的婉云嫂子以及她怀中襁褓里的家伙撞见,二人一起进了府后,婉云嫂子就去寻青柠她们了。
    大舅哥今天估计是来不了了,中秋佳节,汴京城里人多杂乱,要格外心有人趁机闹事或者生乱,他离不开岗位。
    凌晨自己来到家里的后花园里,坐在凉亭外面的石头上,把手里的糖块放到地上的蚂蚁窝旁边。
    一只探路的蚂蚁触碰到这块天降横财后,立刻兴奋的围着糖块转了一圈,不知道是在确认惊喜的真实性还是丈量糖块的大,然后转头就朝着蚁窝跑去。
    凌晨嘿嘿一笑,弯下腰伸手将糖块又重新拿了起来。
    不一会,整个蚁巢出动了十几只蚂蚁,纷纷跟在先前那只倒霉蛋的身后,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已经消失的糖块的位置。
    那倒霉蛋发现糖块不见了之后,整只蚁都懵了,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停下来不动了。
    它的同伴们以为被戏耍了,愤怒的围住它又扯又咬。反正这趟出来总要带点什么回去的,既然你口中的宝贝不在,那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当宝贝吧~
    凌晨就这样看着这群蚂蚁把那只倒霉蛋拖回了蚁巢。
    紧接着,他的脸上露出坏笑,将糖块又放在了距离蚁窝不远的位置,故技重施。
    女眷们都在一起围攻青樱,大舅哥忙工作呢。值此佳节,府里的下人们估计也想家想亲人了,凌晨也不想去自讨没趣,就连解老二也告假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天空中暮色沉沉,凌晨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孤独。
    将糖块随手丢在地上后,他背着手站起身来,望向将欲晚的漫天红霞,竟然也有点想爸妈了。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乡下旷野中奔跑着放风筝的青草地;被老妈用笤帚抽的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下雨天的炊烟袅袅、飘荡着柴火味的村庄;还有那道穿越了茫茫人海、穿越了似水流年、永远留住了盛夏的浅笑回眸。
    繁华尽后,才惊醒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孑然一身。
    这一路走来,月下挥刀奋力搏杀,漫天烽火残旗裂甲,找不到内心苦苦追寻的回答,枕戈待旦、机谋巧画,争的是谁家天下……
    有谁能和我醉里论茶,挑灯夜话;有谁能跟我同出一语,分毫不差;又有谁能与我梨园听戏,哼句咿~呀(四声)?
    问什么答,争什么霸,到头来都只是水月镜花……
    殿帅大人,emO啦~~
    好在这个点emO的人不止他一个,就在凌晨心绪不宁,身边无一人可以洗浴桑拿…啊不,共话桑麻的时候,另一个同样被巨大的孤独感包围的人,派人来请他去同赏月色——
    郑皇陛下。
    冰冷的汴京皇城中,卧着一条被岁月的风沙吹磨、身心俱老的五爪金龙。
    踏进琼林苑的池边廊台时,文训正在和户部尚书张之善同桌对坐。廊台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台,刻有砖纹,底部却自成一体、浑然天成。
    四周空旷静谧,远处灯火通明,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洒下,将整座廊台覆上一层银霜,池中荷花尚未败谢,朵朵莲蓬颗粒饱满,水中藻荇交横,鱼儿潜游,粼光泛夜。
    夜风轻抚凡人心,好风好月,好时节。
    简简单单的坐榻,普普通通的桌,四菜,镶嵌了金纹的夜光杯、白银鎏光的曲嘴酒壶,风烛残年的二叟对坐~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
    凌晨才刚刚走到文训身边,就冷不丁的听到他对张之善了这么一句,内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咋滴,今天这是鸿门宴??
    喊我来砍老张吗?这不好吧,有点熟啊,不好意思下手呀,能不能换个人来送他?
    这装了美酒的金纹夜光杯,朕与爱卿今天一起喝,但如果触犯了律法和底线,白晃晃的刀子可不会饶了你。
    是恩宠,也是警告。
    我和你交情不浅,但法理大于人情。
    正因为心里重视你,我才会跟你这些,提前跟你好,让你不要做出那些叫我们俩都为难的事情。如果换了别人,我不会废话。
    这就是来自大郑开国皇帝的威压,短短十个字,恩威并出,让堂堂地官汗流浃背。
    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张之善面色惶恐的拱手奏道:“丹诚图报国,不避圣心焦。”
    文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最好是。
    “今宵难得团圆夜,朕就不留爱卿了,回家陪家人去吧~”
    张之善闻言缓缓起身,朝着文训再次拜道:“微臣告退~”
    文训点头回应,再不言语。
    张之善又朝着凌晨点了点头,凌晨也客气的朝着对方拱手见礼。做完这一切后,立刻就有内官上前,恭恭敬敬的为张大人带路。
    看着张之善离开后,凌晨自来熟的坐到他刚才的座位上,将他的杯子放到一旁,又从盘子里翻过一个倒扣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酒。
    文训舒舒服服的靠在坐榻椅背上,龙靴乱放在地上,两腿盘在榻上,手指轻敲着宽大的扶手,神态颇为轻松。
    “如此佳节,陛下干嘛不把大哥嫂子、皇孙还有女儿女婿都喊过来作陪,也享享天伦之乐?民间团圆,皇家也该与民同乐嘛~~”
    “哦?”文训闻言瞥向凌晨:“你是在教朕做事?”
    凌晨并没有被恐吓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后,摇着头十分随意的道:“建议,建议而已~~”
    文训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哈哈大笑起来,和别人相处,对方的言行举止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君臣有别。
    即便是文若、文瑶这些儿女们,在自己做了皇帝之后,也少了一分亲近随意,多了一分心翼翼。
    只有眼前这子从没变过,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那么的活脱跳泛。只有跟他相处的时候,文训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人,是普普通通、有欢笑也有苦恼的凡人。
    “腰果会喊爷爷了没?”
    “会喊爹爹了,爷爷不知道~”
    “现在走路应该不会再摔跤了吧?腿骨应该有力气了……”
    “嗯,皇孙还在蹒跚学步吧?”
    “学什么步,都被意儿惯坏了,一个不顺心就嚎啕大哭,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三岁看老,要从就雕琢打磨才行。”
    凌晨伸出手挠了挠有点痒的眉毛,无奈的道:“陛下,不是臣多嘴,他还那么,正是该吃该玩的年纪,只有让他玩累了,厌烦了才会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您一开始就框束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玩的东西玩不了,长大了就会产生报复性补偿,自己弥补时候的遗憾,那才是祸事咧~~”
    文训闻言思索起来,最后轻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凌晨的好像有道理。
    “朕听你最近跟问阶那臭子搞了个什么红尘客栈,你还用一两银子骗一名女子剪光了自己的头发,这事儿真的假的?所为何故啊?”
    果然人都是八卦的,就连老文都不能例外。
    “首先,那红尘客栈是秦王搞的,跟臣可没有一点关系。其次呢,是那女子自己一百万钱就剪头发,臣也实打实的给了,她又没明确不能用交趾的乾亨重宝。
    至于原因嘛……那娘们心术不正,无端为难臣的一个朋友,臣不过是略施惩,又没有真的上纲上线,臣一向遵纪守法,陛下是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后,文训的脸颊不禁抽了一下,遵……遵纪守法吗?
    大周的法律,大郑的法律,哪家的你遵守了??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当初你跑到淮北屠了一座岛的事儿,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泰山里灭了一窝蛇鼠,不要以为你跟那个侯明在开封府衙的牢狱里是怎么折磨吓唬犯人的。
    要不是因为你出发点是好的,又于国有大功,还几次三番救过朕的性命,对付的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朕高低得给你整个滥用私刑的帽子扣到你头上。
    文训没有接话,爷俩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一起看向天上的圆月,各怀心事。
    大郑的皇帝和大郑的殿帅,都在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许久之后,文训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又一年没了……”
    凌晨听的深有感触,点着头应道:“是啊,又一年没了。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啊……”
    “朕老了,才有这般感触,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心境也如此苍老衰败?”
    “唉!”凌晨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后,感慨不已的道:
    “陛下岂会不知?让人成长的从来都是阅历,而不是年龄。臣跟随陛下创业以来,见识过太多的血腥残酷、太多的心酸无奈,太多的悲欢离合,其实内心早就厌倦了。
    臣常常将辞官归隐挂在嘴上,并非是为了避嫌避祸,而是真有此意。从当年在寿春初遇时,臣便没想着追名逐利,更不为中原逐鹿。一间院,柠儿在畔,便是臣唯一的所愿。
    如今陛下与臣上下一心,还有大郑诸公齐心协力,终于荡平四海,横扫宇内,太平迹象已经初显。臣想着,平定江南之后,陛下就准许臣辞官吧,臣累了,想歇歇了……”
    文训扭头看向凌晨,这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哀伤,眼神中似乎有无尽的心事无处安放,不似作伪。
    怎么了这是?
    “可是谁招惹你了?”
    这句话,文训是用冰冷的腔调出来的。
    在郑皇陛下的心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责备、责罚和处置凌晨,其他人是不可以的,文若都不行!!
    听到老文语气中暗含杀机,凌晨连忙摆手道:“没有谁欺负我,陛下不要误会,我只是……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有点想家,想念父母了。”
    文训听后脸色转怒为讶:“你还有父母?”
    ?
    见凌晨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文训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错话了,连忙尴尬的补救道:“不是……只是一直没有听你起过,朕还以为他们已经在乱世中……”
    你大爷~~
    凌晨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点着头道:“是的,陛下猜的不错,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今天正好团圆佳节,虽有柠儿,有腰果,但到底……
    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
    好吧,这句话成功的把文训也干emO了。
    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快三十年了。
    “唉!”
    “唉……”
    地位再高、权力再大、拥有的东西再多,没有父母陪在身边,这一切都将金瓯有缺,终究少了几分圆满。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一起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今天的主题是思念。
    回望故乡,为何满眼忧伤?
    这哪里来的月光让我如此惆怅?
    梦牵魂绕的愿望,就藏在我的胸膛,
    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诉衷肠?
    “行吧,待到江南安定以后,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你对朕始终如一、从未相背,朕也绝不会负了你、忘却昔日之言。就像我们初遇那时一样,你要去,朕不加挽留,你要来,朕待你如旧。”
    今天的文训,内心难得柔软起来。
    “嗯,我也还是那句话,无论我走到哪里,去做什么,都不会忘记陛下当年的知遇之恩。只要陛下一句话,就算来的是鬼神,我一样敢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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